《寒烛与君同--大宋幽影录》
第6节

作者: 楓落吳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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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元二零零五年十月,十二年前开始研究“冰人”的澳洲考古学家汤姆·罗伊扎因患上一种罕见的血液病而病故家中。
  自一九九一年后,不论是牧草绿油油的春夏之季,还是落雪纷砌下的秋冬之季,存放“冰人”的博物馆都引来大量游客的参观,每年约有二十五万人。
  不知可有现代的张师正再来提醒:“岂非仙者所蜕,山灵不欲人亵望。”
  故事来源 北宋·张师正《倦游杂录·卧仙》

  日期:2011-04-14 14:12:01
  【玉观音之恋】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诗经 邶风 击鼓》
  江南三月,晴晖和暖。 蝶飞蜂舞是春天诗情联翩的裙摆,柳枝葳蕤是春天不忍决绝的留盼。繁花虽美,终有花谢时,杭州人唱起了“陌上花开缓缓归”这首民歌,他们想要挽住春的归去,杭州人终也又有了伤春的闲情。

  如同现在的年号“绍兴”所昭示的寓意:“绍祚中兴”,经过多年的抗金战争,南宋这个摇摇欲坠的流亡政权总算在杭州站稳了脚跟,迎来万绿重生的曙光。朝廷将杭州名为“临安府”,说明当前的政府所在地不是首都,而是行在,临时的首都;也说明君臣只是临时安顿于此,迟早将收拾旧山河,还都汴京。
  临安,临安,也是安。老百姓的要求很简单,能安居乐业,他们即满足了。钱塘门内,舟桥下有一家挂着“璩家装裱古今书画”招牌的小店铺。店主璩老先生闲看铺前络绎相随的宝马香车,越知今天的生意将比昨日冷清,贵人们都趁韶光未退,提家携口到城郊春游去了。
  璩老先生也不愿意过早收下店幌子,他还想再碰碰运气,看看有无贵客上门。他也不心焦,几年前兵荒马乱的苦日子也熬过去了,今天只要还能揭开锅,那也还不太糟。
  城外升起了袅袅的疏烟,远山半遮住了夕阳,天色不早了。璩老先生干等够久了,此刻他便也不等,欲回身关店门。女儿喊道:“爹爹快看,那是韩郡王的轿子!”
  “哦,是韩大将军。”璩老轻声地咕隆。杭州有谁不识他是和岳飞、张俊、刘光世并称的四大名将。他也没往外看,他认为小孩子就是好奇,今天路过的达官富人还少吗?须得大惊小怪吗?他只顾往内里走。
  对面开茶坊的老婆婆小步加急地走来,喊住了他,说有贵人相请,邀他一叙。璩老也不多问,动身便是。
  一形貌中上的男子坐定在椅上,他和悦地看着璩老。一看那人的打扮,璩老就知他是虞侯,但不知是哪家的。他的顾客大多是城里的高官,他们一般都是委托自己家的虞侯来办事。那虞候抿了口清茶,指了指坊外不远处,停靠于路边的车队。
  “看到吧,那是咸安郡王韩世忠将军的车队,是郡王差我来找你的。”
  韩府的虞候是处事利落的人,没等璩老开口,他已很直接地问:“没别的事,刚刚唤你出去看郡王轿子的女孩是令爱吗?”璩老说:“是的,我和妻子还有她,一家共三口。”
  “你女儿几岁了?”
  “十八岁。”虞侯有问,璩老则必答。
  “

  你女儿是准备要嫁人还是要去侍奉官员?”虞侯的语调很平缓,却戳痛了璩老。
  日期:2011-04-14 17:51:34
  宋朝和后世不同,女子择偶不是先看男方家境何如,而是要看她家长能否出得起一份丰厚的嫁妆。所以宋朝的贫家女往往嫁与贫家儿,富家公子常娶千金小姐。【注1】若说人生有最让璩老忧心的事,那就是女儿的婚嫁。他没本事,赚不到大钱,没法将女儿嫁进大户人家。
  穷人还谈何自尊,他也不隐瞒了,“老夫家贫,哪讨得钱将女儿嫁了?将来只能将她送入官员府中谋份事做。”
  “那她有甚长技?”虞侯再问。“她会刺绣。”璩老答道。
  临安的穷人家都为女儿安排好了一条出路。他们尽心呵护自己的女儿,等她们稍大些,就按她们的资质教习某种技艺,图得日后能被达官贵人相中。璩老的女儿自幼就学会了缝补捻线,这是大多数城市女子的“本行”。【注2】
  虞侯问清情况后,他说:“刚才郡王在轿里,他眼力可好了,看见你女儿身上系着绣腰巾。府里正缺一个绣花女,老先生怎不将她献与韩郡王呢?”他说话时,眼眸里闪露出一瞬的凶光。
  璩老不笨,他看得懂虞侯的眼色是在敬告自己:“别敬酒不喝,喝罚酒。”
  璩老让虞侯向郡王转达自己的谢意,还说自己不敢说不,明晨必将女儿奉送韩府。虞侯颔首轻笑,璩老才敢辞别归去。他和妻子说及此事,妻子也不敢反对。次日,璩老写了条字据,写明了他女儿当值多少钱,拿进韩府。韩世忠算还了她的身价钱,人钱两讫后,为她取了丫鬟常见的用名“秀秀”。璩秀秀从此成为宋朝千千万万养娘【注3】中的一员,说白了,养娘就是婢女。

  实则韩世忠的内宅并不太缺穿花绣线的下人。璩秀秀这只寻常人家的雏燕能头簪韩府的钗头凤,实因一首浪荡少年们传唱街坊的小曲。
  云鬓轻笼蝉翼,峨眉淡指春山,朱唇坠一颗樱桃,皓齿排两行碎玉。莲步半折小弓弓,莺转一声娇滴滴。
  他们窥探得璩秀秀的美貌,饱饭无事就编起这媚俗的词儿。韩世忠也不是高雅的文人,他听完此曲后,心生欲念,想瞧瞧那女孩的颜容。他踏春回城后,那从装裱铺里探望自己轿子的女孩,不就是她吗?
  韩世忠暗语陪游的虞侯:“我从前要寻这个人,今日却在这里!我交给你一件事,包在你身上了,明日定要将这女孩儿送过来!”
  虞侯谄笑不止,说了多次“行行行。”
  韩世忠的权势,是虞侯奴性的来源;韩世忠的权势,也是虞侯凌压平民的来源。

  【注1】美·伊沛霞《宋代妇女的婚姻和生活》 第五章 《嫁妆》 江苏人民出版社 P99
  【注2】伊尔文 《行走在宋代的城市》《女伎》中华书局 P40
  【注3】见《宋代文化史大辞典》 汉语大词典出版社 P941《养娘》条
  日期:2011-04-14 21:08:12
  璩秀秀是韩世忠和虞侯的囊中之物,插翼也难逃,不由得璩老夫妇来决定她的未来,更不由得秀秀选择。
  新进来一位仿似碧池新荷的清纯少女,对韩府的女人们不是好消息。她们瞪着她淡素的衣背窃窃私语,少不得损上几句,更想伺机找她茬,给她下马威。
  璩秀秀在郡王府的首日却技惊四座。宋高宗下赐韩世忠一件团花绣战袍,秀秀在绣衣房里依样缝了一件,供韩世忠备用。韩世忠好生欢喜:“圣上赐予我这件征袍,我该找哪种奇巧的珍宝回赠圣上?”他想着了,府库中有一块透明的羊脂美玉。莹滑的玉璧在日光洗浴下,挥散着匀圆的清光,他爱极了,轻柔地从宝箱中捧出。他喊来府中的玉匠,问道:“这块玉可雕作啥东西?”

  一玉匠自告奋勇:“可以做一对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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