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烛与君同--大宋幽影录》
第10节

作者: 楓落吳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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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秀,我对不住你啊!”“秀秀,你还活着吧!”“秀秀,你若遭不测,我一定会奉养你的双亲赎罪的!”“秀秀,你说句话啊!”
  公人只道崔宁是疯了,且让他疯吧,崔宁不逃脱就行。崔宁也真以为自己疯了,他似乎产生了幻觉。他们出了北门关后,行至鹅项头时,崔宁看到两个人抬着一项轿子,甜美的清音从轿里传出:“崔宁,可否留步?”
  似是故人来。崔宁隐约认得这是秀秀的呼叫声,然他已是惊弓之鸟,心乱难理,他拒信秀秀能再从郡王府中出逃,若真是秀秀,他又怎能乞求秀秀的饶恕?他埋下头,往前直行。他挨过了毒辣辣的棍棒,哪走得过轿夫,他们追了过来,轿子在他前方停下。一妇人搀着轿木缓缓步出,芊肢细腰于微风中轻挪,崔宁疼得闭合自己的双眼,那是一种心碎的疼。他亏欠秀秀太多了,永生都还不了这笔情债,秀秀,你为啥要再找我,让我疼死算了。

  世间能让崔宁解脱的人,只唯秀秀一人。秀秀没有口出怨言,却只说:“崔宁,你如今被遣送建康,却教奴家如何是好?”崔宁方寸早乱,扯住自己凌乱的发端,重复说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秀秀一只细嫩的小手止住了崔宁,让他冷静,她说:“自你被转送临安府判罪,我也被抓进后花园,被郡王府的人重重打了三十竹篦。我好几次晕死过去,但我想到我若死了,相公你即使活着也会生不如死,我咬牙坚持住了,韩郡王顾念我的真心,遂将我逐出府外,我知你要到建康去了,就赶来和你会合。无论天涯还是海角,秀秀都跟定你了!”

  日期:2011-04-20 13: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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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宁倍感罪孽深重,他无言以对了,但不发一言终是不好,他但说:“这样也好。”。他在渡口雇了艘船,和秀秀、公差一并乘船朝建康进发。
  杏花烟雨的江南岸掠起了清寒的晨风,吹凉了崔宁的满脸泪痕。死不就纵身一跳吗?崔宁双手紧扣着舷板,狂笑着说:“人道是春江水暖鸭先知,错了,我崔宁先知!”公差昨晚喝个烂醉,秀秀也睡得正香沉,艄公也只在吃力地撑着船竿,没人可阻止自己了,崔宁又疯笑了。秀秀不知何时依偎在他身旁,一双温润的瞳眸似对他说:“崔宁,我从没埋怨过你,为我为你,为我们,不要这么做,前方是建康,我们将在你的故乡长相厮守。”

  “各位客官,起身了,建康到了!”老艄翁洪亮的嗓子吵醒了船客们。崔宁怔地一惊,默默自嘲:“崔宁,崔宁,你若不怕死,那日何要哀求郡王和知府别杀自己,梦中竟还想过要自尽!”秀秀在客舱的那头,轻盈盈地笑望他,眼含柔情,绵长不断如春水。崔宁也回笑了,他快步跃金秀秀的怀里,用深深的臂弯环抱住秀秀,他不再难过了,只有十分依恋。

  公差是醒目人,只将崔宁送至渡头,和崔宁相别,还讨得崔宁一串串的谢金。公差回程后,他没对杭州人说起崔宁和秀秀重聚的事。韩郡王性烈如火,他都刁难崔宁了,自己何必无事找事;,自己又不是郡王府的管事人,管那么多作甚。崔宁又没少孝敬过自己,银子没少送,好饭好酒也没少请。公差回府报告时,尽向知府说崔宁的好。知府嗤笑说:“狗奴才终改不了奴才像!”知府亦不再另派人监视崔宁了。

  崔宁和秀秀两口子在健康住下了,因官府和韩郡王既已责打过他们了,他们反倒不再怕被郡王府寻到了,照旧开了间碾玉作坊。崔宁总笑自己傻,他悔什么悔呢,他旁敲侧击过几次,谈及了杭州之事,,秀秀半丁点都不知他是因诬赖她而脱险的。秀秀既不知,他也无罪了,他只消死守秘密,就不需恳求秀秀原谅了。崔宁全凭这牵强的借口说服自己,要不然,他将终生挣扎在自责的深潭中,逐日沦陷,终局是万劫不复。

  日期:2011-04-20 21:28:42
  新的生活开展了,但还有一事令他疑惑不解。秀秀近日茶饭不思,是不是仍有未解的心结?他爱怜地眷望秀秀,夫妻间一个优柔的眼神常胜过许多絮烦的话。秀秀突然掩面抽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指尖上淌流而下,崔宁看得心儿支离破碎,这是两人私定终身后,他初次遇着秀秀哭泣。秀秀不需等崔宁劝慰,她自己先开口尽诉连日来的烦忧:“我们小两口的日子是过得滋润,可是我家爹娘呢?自我和你逃奔长沙,爹娘也被我们牵连,吃了许多苦;那次我和你被抓回郡王府后,听府里的小丫头说他们急得寻死觅活的,我们不能仅顾着双宿双栖,却忘了我爹娘的生育之恩啊!快去请人将他们接来同住吧!”

  崔宁说:“这很好办的!”说罢,崔宁立刻出店,找来专帮人搬货送货的脚夫。秀秀和脚夫说起父母的位置和外貌特征,崔宁拿来纸墨边听边填。秀秀说完后,崔宁将纸条并酬金一齐塞给脚夫,请他到临安府寻人。
  脚夫到杭州后照着纸条寻路,又东问人西问人,很顺利到了璩老的店铺。这是一处无人光顾的角隅,店门被一把生锈的铜锁锁着,门环还横插着一杠大竹竿。他“咚咚”敲了数下门都没人应。他怀疑自己找错了,他就走去问邻舍的屋主:“你邻居有个璩老吗?”邻人答说:“有的,璩老曾住在我隔壁。哎,别提了!他们命运真多舛啊!这两老累死累活,养大了如花似玉的闺女,后将她献给韩郡王。她却放着美好的前景不要,偏跟个没出息的碾玉匠崔宁偷逃,日前他们被官差抓拿回郡王府,男的被移送临安府受刑,女的被扔进郡王府后花园受罚。璩老夫妻闻讯后,当场要死要活,这以后他们再无音信,我们想去探访他们,门早被他们锁上了。”脚夫再找下去也将虚耗精力,就辞谢了屋主,取道回建康城。

  崔宁还在家中等消息,听见街上有路人说道:“你们找崔待诏是吧?这里便是。”崔宁赶忙喊妻子同到屋外去,秀秀认出问路的人乃是她日思夜想的父母!璩老和璩婆悲喜交加地说:“我的女儿啊,你可知我们有多惨啊!我不知你们在建康住,叫我们两副老骨头颠来颠去,从杭州直找至此地!”崔宁也上前问候初度谋面的岳父岳母,一家子总算团圆了。

  隔了一日,脚夫才返抵建康,脚夫因受托的事未做成,他想退还酬金,大清早就来找崔宁。崔宁说不必了,璩老夫妇已在他家安住了,崔宁怎都不让脚夫退钱,说不能劳烦他白走一趟。脚夫也就笑纳了全额的钱。
  日期:2011-04-21 10: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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