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词人笔下的情色北宋》
第12节

作者: 音有误周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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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哪位西方的名人说过这么一句话,美好的东西总是姗姗来迟。晏殊的仕途就是如此。公元1022年,真宗驾崩,年仅十二岁的仁宗即位。作为东宫旧人的晏殊自然得到重用,官位一路升迁,直至枢密副使(主管军事的副丞相)。不料好景不长,晏殊因上疏论张耆不宜为枢密使而得罪了垂帘听政的刘太后(奇怪,朝廷任命他的领导,他却不同意。看来要好好研究一下北宋的官吏制度.而这个刘太后也算是历史上太后集团中佼佼者),刘太后自是恼火,当下隐忍不发,在次年即公元1026年抓住晏殊的一个小差错,把他贬为宋州(今河南商丘)知州。

  刘太后抓的是什么小错误呢?这件事说出来在别的朝代可能都不算是个事,事情的原委是晏殊虽仁宗去玉清昭应宫时,随从拿手板来迟了。他大怒,以手板击打仆从,打掉了仆从的一颗牙齿,被御史弹劾。唉,这是什么事啊。要是放在清朝,就是打死了,那也活该,因为他是个该死的奴才。社会太文明了似乎也不好,至少晏殊当时是这么想的。

  这次贬谪对晏殊打击很大,或者说触动很大。他感到宦海沉浮,官场凶险,还是随遇而安的好。而他从这时起,他也开始大量的写词,词风也渐渐地有了自己的特点。
  为什么要说“他也开始大量的写词”?还有谁和他一样吗?前面提到的那几位,哪个不是仕途遭到沉重打击后开始词作历程的。如欧阳修之贬滁州,苏轼之贬杭州,柳永就别提了,连个一官半职都不给,直接就被取消了名次。别急,以后提到的人也大凡如此。难道诗词昌盛要靠这种办法,付出如此代价,就像李煜那样“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施工”?那岂不太悲哀了。不!晏殊就不这么认为。这次贬谪使他的思想更成熟了,为之后的人生铺平了道路。

  贬谪宋州,晏殊彻底放松了,加之他是宋州知州,在每次的筵宴欢游中他已不是个参与者,而是倡导者和发起者了。
  感悟人生的千古名篇《浣溪沙》就是这个时期所作的。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筵席上,虽然大家都在清酒佐欢,可是听着一首首新填出炉的词,手捧着刚刚满杯的酒,词人的感悟似乎别有感悟。眼前的一切和去年此时看似没有什么分别,亭台还是那个亭台,连天气似乎都一样,抬眼望去,夕阳缓缓西落,明天还能看到吗?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它和今天会是一样的吗?

  亭台边刚刚抽芽的花草到了秋日总会无情的凋零,春归的燕子似曾相识,但也仅仅是似曾而已。
  词人终于明白了万事万物包括人生是轮回的,但又是变化发展的道理,也明白了事物都有其自身规律,如花开花落,燕子春去秋来,无法打破。那自己该怎么办呢?抛下喧闹的人群,“小园香径独徘徊”的惆怅和思索,使得词人最终明确了自己为人做官的准则。
  这首词六句中有五句都是景物动态描写,无一句抒发情感,却又让人真切感受到词人此时的内心所思,晏殊的小令功底可见一斑!
  日期:2012-05-25 19:36:52
  词中“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一句中,红花对紫燕,色彩鲜明;落去对归来,动感十足。词人引用律诗中间两联平仄粘对的技巧,带给整首词强烈的节奏感,因此这两句词多少年来赢得无数人的追捧和赞誉。
  明代杨慎《词品》:“无可奈何”二语工丽,天然奇偶。
  明卓人月《古今词统》:实处易工,虚处难工。对法之妙无两。
  清陈廷焯《词则 大雅集》:有一刻千金之感。

  明沈际飞《草堂诗馀正集》:“无可奈何花落去”,律诗俊语也。然自是天然一段词,着诗不得。
  …….
  晏殊有一首七律《示张寺丞王校勘》:
  元巳清明假未开,小园幽径独徘徊。
  春寒不定斑斑雨,宿醉难禁滟滟杯。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游梁赋客多风味,莫惜青钱万选才。

  这其中引用《浣溪沙》最后三句,只是改变了一个字,即“幽”。清代张宗橚《词林纪事》评价:细玩“无可奈何”一联,情致缠绵,音调谐婉,的是倚声家语。若作七律,未免软弱矣。
  看出诗词之区别,同样两句,放置不同环境,读听感受是不同的。而这两句在词中使得整首词的意境更在深邃悠远,为后句“小园香径独徘徊”做了极好的铺垫。
  此一曲晏殊的北宋倚声家之祖的词坛地位奠定矣!
  宋代吴曾的《能改斋漫录》中提到过这样一个小故事。
  晏殊出差杭州公干,路过扬州,在大明寺小憩,见墙壁诗板上的所题之诗皆未终篇,只一首颇为欣赏。一问得知作者是江都尉王琪。于是晏殊马上请王琪来一同进餐。餐后两人园中散步,当时至晚春,已有落花。晏殊有感而发:“我经常想出一些句子,写到墙上,但苦苦思索总是对不出下句来。比如,无可奈何花落去,这一句至今未能对出下句。”王琪当下回应道:“似曾相识燕归来。”晏殊大喜,对王琪更加喜爱。之后还曾帮他推荐馆职。这个故事后来经史学家考证为“胰谈也”,子虚乌有。吴曾编这个故事不知何意,肯能是觉得这种名句的产生应该是有故事性的,要不他就是和王琪有些渊源。

  王琪何许人也,南宋的吴曾为何要要粉他?
  王琪本人并不是很出名,他有个堂弟却是北宋历史上大大的有名,那就是王珪。王珪仁宗庆历二年高中进士甲科第二名(榜眼,这是真的,不象苏轼那样讹传),历经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出任宰执十六年之久,可谓政坛不倒翁,被称之为“三旨(取旨、领旨、得旨)相公”。王琪则是北宋的一个普通官员,堂弟对他的仕途似乎也没什么帮助。我们来读一首王琪的词作,看看他是否有对出“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功力。

  定风波
  把酒花前欲问天。春来秋去苦茫然。风雨满枝花满地。何事。却教纤草占流年。
  试把钿筝重促柱。无绪。酒阑清泪滴朱弦。赖有玉人相顾好。轻笑。却疑春色在婵娟。
  是具有一定水平的,却凝春色在婵娟,离愁幽幽。
  日期:2012-05-26 19:29:24
  (正文)

  一曲《浣溪沙》后晏殊醍醐灌顶,他终于明白为人做官应顺势而为,随遇而安,凡事有可为亦有可不为。然而晏殊的心路历程并非一帆风顺,初到宋州时,远离了东京的喧嚣,心中无聊郁闷还是难以自解的。
  浣溪沙
  青杏园林煮酒香,佳人初试薄罗裳。柳丝无力燕飞忙。
  乍雨乍晴花自落,闲愁闲闷日偏长。为谁消瘦减容光。
  又是青梅煮酒香的时节,主人公已不须拼作游丝惹朝云,佳人已在初试薄罗裳了。柳丝无力;燕子分飞花自落,只因乍晴乍雨。眼中的这一切却引不起词人的兴趣,满怀愁闷的他只觉得日子过得太慢时间似乎停滞,不经意间容光依然消瘦。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词人自己当时是没有答案的。仕途上暂时的失意,他虽未沉沦,却也无可应对。
  “为谁消瘦减容光”一句化自唐元稹的《莺莺传》。书中最后崔莺莺遭弃后嫁作他人妇,张生又来希望能再见,崔莺莺拒绝了,但悄悄的给他留诗一首:

  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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