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烛与君同--大宋幽影录》
第25节作者:
楓落吳江冷 日期:2011-05-10 12:08:35
【青霜剑】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他坟前的碧草虽历经了几度秋凉,因有晨露的润洁,深翠的草绿色还如她那把宝剑的剑柄色泽。坟草并不孤独,草间还错落地长着数枝红艳的杜鹃花。山民都传说杜鹃花是蜀帝杜宇的啼血化成的,但这山里的花是否她的红泪滴成的?
很久很久以前,她擎着家传的青霜剑刺向仇人,剑光如电,山河震动,她斩下仇敌的首级来,祭拜她的夫君。斯人虽已故去,但他是她思忆中永不会被年光漫漶的心上人,而忆起似水流年的欢爱,谁的胸口不会涌起痛彻心扉的悸痛呢?她既手刃了仇人,凡尘俗世又已无她深爱的人,她不愿孤零地苟活着,也不愿再沉浸于追忆的苦海中,于是她自绝于一练素白的巾带,终与她夫君在西天世界团圆了。
他们那生那世的旷世情恋不随流光而飘散,人们以不同的文学体裁重现了他们感动古今的传奇,我们擦去泛黄书页上的微尘,仍能深深感触到那份催泪的悲情。
她丈夫是福建侯官县的读书人,姓董名昌,字文枢。他生得一表人才,才学超群。他父亲董梁也是个乡野秀才,原配夫人在他中年时去世了,他就续娶了徐氏。董昌十四岁时,父亲病故了。亡父只留薄薄的数亩田产,只够董昌和他继母徐氏吃上稠粥和咸菜。徐氏这人好吃懒做,又不懂勤俭持家,董昌虽对徐氏恪守子礼,但内心却很厌恶她。徐氏总倚着继母的名分,做了许多过分的事。董昌也不和她计较,远而敬之,一味苦攻诗书。
皇天不负有心人,董昌初次应考童子试就考过了。他已取得了秀才的资格,县里的豪家富室争招他为婿,因他们认为勤奋上进的少年迟早会考上进士,将光耀翁婿两家的门楣。董昌自想是个穷儒,继母又是个爱生是非的老虔婆,富家女在她们家被宠惯了,受不得气。倘若他和富人家结亲了,婆媳间免不了多事。他只愿和诗书传家的家庭为婚,这方是门当户对,他们的女儿也能和蛮横的婆婆较好地相处。
日期:2011-05-10 21:20:21
大凡初考中的秀才,每月都需参加县里教官组织的月考。这侯官县的教官是六十八岁的老儒师彭祖寿,他自号古朋,福建仙浪人,进士出身。他教学秉承有教无类的原则,无论学生们的家境有何差别,他都一视同仁,因此县民都敬爱他。
新一轮的月考又来临了,学生在这期间忙坏了,却是彭教官一月难得的闲余之日。他置办了一席蔬果,又备了数壶美酒,等秀才们写好卷子后,他要和秀才们且作尊前一闲人。月考结束后,秀才便都到彭教官家中谢师。彭教官方要举杯和秀才们畅饮,家仆入告说有客人来相访。彭教官年届花甲,朋友老的老,去世的去世,知交已半零落、年迈的他更觉朋友的可贵,他便急急忙地出门相迎。那客人是谁?他是彭教官通家故友,这人复兴申屠,单名虔,别号退翁,长乐县人。他原是个锐意求进的秀才,但考运不佳,屡试不第。等他老了,大宋也已到了兵荒马乱的靖康年间,金兵连年近侵,华北的盗贼们也蜂拥而起,中原哀鸿遍野。申屠虔遂知国事不可为,便绝了仕途之望,寄情山水,做个长伴青山绿水的清闲人。彭教官见了申屠虔喜不自胜,因申屠先生年纪较长,且是远道而来的稀客,彭教官执意让他坐首座。盛情难却,申屠虔遂上了首席。
侯官县的秀才轮番向两位老先生敬酒,杯觥酬酢,宾客欢洽,自不在话下。申屠虔饮过董昌的劝酒后,便向彭教官求要这少年的月考卷子。
日期:2011-05-11 12:3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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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教官径去取回了董昌的试卷,申屠虔读后甚喜。知他何要看董昌的诗文吗?
原来申屠虔和发妻生了一双儿女,儿名希尹,女名希光。他丧妻后也不续弦,独立抚育这对子女。女儿申屠这年已十六岁,人称她是才貌双馨的大美人:“天生得柳叶眉,樱桃口,粉捏就两颊桃花,云结成半弯新月;缕金裙下,步步生莲,红罗袖中,丝线带藕。且自幼聪明伶俐,真正学富五车,才通二酉。若是应试文场,对策便殿,稳稳的一举登科,状元及第。只可惜戴不得巾帻,穿不得道袍,埋没在粉黛丛中,胭脂队里。
申屠老翁的儿子希尹也有才学,但不如妹子聪颖。他女儿这名字,取自东汉贤士梁鸿妻子的姓名--孟光,他希望女儿日后能与夫君和睦相待。申屠希光才色兼全,世上无双,人间绝少。亲朋中有许多人受托前来说的,申屠老翁一概不允,他非要亲选个有才有学的好女婿,方许议婚。
他恰巧在彭教官家中遇了众多的秀才,他选中了其间的佼佼者董昌,,为此讨他文字来看。他一眼识英,已经有了招其作婿的心意,但此事不容轻率,他假意只和众秀才饮酒叙话,却暗中查看董昌的言行。
觥筹交错间的光阴总消逝得无迹可寻,家仆们换上新烛,主宾们方知天已薄暮。他们却酒兴未减,欢饮未已,厅外的喜鹊和乌鸦忽交杂聒啼。庞教官稍有惶遽地说:“黄昏时候,那有鸦鸣鹊噪之事,甚是可怪。” 申屠虔笑道:“从来鹊噪非喜,鸦呜不凶,凶吉之事哪能由禽鸟的声音来定呢,何足计较。我倒有个主意,我依此事口吟一联,若有秀才答中中,接口对出者,他年来年必可高中状元。”
彭教谕接连称好:“如此甚妙,如此甚妙。”
申屠虔即出一道上联:“鹊噪鸦鸣,凶非凶,吉非吉。总不若岐山威凤,凤舞鸾翔。” 申屠虔出完对子后,他只怕董昌对不上,让别的秀才捷足先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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