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烛与君同--大宋幽影录》
第26节作者:
楓落吳江冷 日期:2011-05-12 15:20:54
申屠虔是多虑了,众秀才苦想冥思了良久,却都怕出丑而不敢出下联,独见董昌不紧不迫地对道:“朱神蛇鬼,瑞不瑞,妖不妖。却何如洛水灵龟,龟登龙扰。”
众秀才一齐称快,没有董昌挺身而出,他们侯官县的读书人将被长乐县的读书人小看了。彭教官也称赞董昌才调高捷,他人莫及。申屠虔虽表称赏,但他细品其中文意,仍觉有白玉微瑕之处,因董昌于联中论及神鬼之事,此非佳兆。但这董昌有才有貌,他与希光乃是天造地和的一对,这联子对得好坏便也不妨。若他女儿错过此姻缘,他也再难觅得胜过董昌的佳婿。申屠老翁便于席上请彭教官做牵线的月老,成全申屠家和董家的秦晋之好。董昌听恩师称申屠家的女儿貌兼全,又出自诗礼之家,他遂满口应允。申屠虔只爱才不爱财,他但要个好婿,不需董昌纳聘下礼。他只教董长选个吉日良时,即可来迎娶希光。
当夜散席后,这对翁婿均难安寝,今日这相会是谁所料不及的,但他们却未能促膝长谈。因曙光一初现,申屠虔即需归回长乐整备嫁女的妆奁。
申屠虔到家后,和儿子希伊谈了谈他妹妹的婚事。希尹并不反对,但他有更重要的事去理会。他二十岁刚出头,却比父亲更淡泊名利,他料定天下将大乱,他情愿出居海上,独钓烟波。希尹正要了却生平之愿,遨游东海,而父亲既帮妹妹觅了个好归宿,他就百无一虑了。希尹置办好了渔翁的器具和船只,就要携妻带儿出航。希光乃作一诗与哥哥送行,诗云:
生计持竿二十年,茫茫此去水连天。往来潇酒临江庙,昼夜灯明过海船。
雾里鸣螺分港钓,浪中抛缆枕霜眠。莫辞一棹风波险,平地风波更可怜。
希尹看了赞道:“好诗,好诗!但我已弃去笔砚,不敢奉和了。”他只一挥手,便辞告了父亲和妹妹,直挂云帆济沧海去了。
申屠家只剩父女两在筹办婚事。申屠虔有个侄女,她只比希光大两岁,嫁给古田县的医医生作继室。她平日与希光情如姐妹,闻知妹子出嫁,特来相送。侯官县的董秀才也没闲着,他提早备好花红轿子,请了一队人引着高灯,随轿鼓吹,这迎亲的队伍上了江船,直向长乐航去。
娶亲的董秀才到门外了。希光久闻董秀才的高才德行,心已驰往之,然她亦难舍将她兄妹俩抚养成人的父亲。她凝看父亲房内那把挂在床头的祖传青霜剑,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观赏父亲最爱惜的宝剑了,睹物如睹人,她的珠泪潸然而落。申屠虔望之生怜,他即将此剑解下,佩在她腰裙上,他说:“你之前从未出过闺门,此去有百里之遥,你可佩此剑辟邪。”
父亲的剑让她临别的怆痛减轻了,她擦去了脸儿上的胭脂泪,在父亲作陪下,她上了董家的轿。申屠老翁随轿到了渡头,目送爱女登上船舫后方肯转头回家。希光上船前吟了一首尽写初嫁女儿心的留别诗:
女伴门前望,风帆不可留。岸鸣楸叶雨,江醉蓼花秋。
百岁身为累,孤云世共浮。泪随流水去,一夜到闽州。
日期:2011-05-13 12: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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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进门之后,她先和董昌交拜天地祖宗,再依次和董家的亲戚们拜了礼。而徐氏是个寡妇,她不便出房受礼。但董秀才理应进房和继母通报新人入门了,他却因忙得分不开身,预备明日再和妻子去拜见徐氏。徐氏没等到董昌进门拜谢,怫然不悦,全不管外边的喧乐,闭着房门,先去睡了。
次早,刚圆了房的新婚夫妇去向徐氏请安,徐氏便托身子有病,不肯出来。大抵嫡亲父母,哪有隔夜仇的?但徐氏既为后母,心性刻薄,她托病只为和继子和媳妇怄气,董昌也应再多请几次,让继母消消气。那董昌是个少涉世故的读书郎,徐氏说她病了,他也就都信了,便不打搅继母的休息了。
“这是一头白眼狼!”斜倚着身子的徐氏愤怨得咬牙切齿,自是她常寻些事端,借机辱骂董昌夫妻。申屠希光一来是新媳妇,二来是知书达礼的人,任婆婆怎生胡闹,她都和颜悦色地好言劝解,不与她一般见识。
徐氏原就是心眼狭小的泼妇,加之家境的衰落,这又加剧了她和子媳间的矛盾。徐氏在早年有几个义结金兰的姐妹,花朝月夕,常见她们嬉玩的姿影。三月初三赏花,四月初八浴佛,七夕节穿针,重阳日登高,这都是她们每年玩乐的重头戏,一遇佳节,她们都妆饰打扮,游遍芳丛。董梁还在世时,诸事都听她的,她凑钱参与姐妹的聚会,丈夫也都不过问,且任妻子及时行乐。轮到她继子董昌当了家,家中的钱银都由董昌经手,他没甚营生的法子,只能节俭过日,可供徐氏开销的胭粉钱钱也少了。姐妹们请她去作客,朋友间的交往,也总要花钱的,她因手头拮据,也都推了。她又无闲余的钱请客做东,姐妹间遂日远日疏,渐变冷淡,过了几年,徐氏和她们几近断了联系,偶或有一个最亲密的姐妹,隔几时过来坐坐。而董昌结婚后,小夫妻间常有说有笑,他对自己却冷若冰霜,少见欢笑,这枯闷的日子还有啥盼头啊!寡妇徐氏想着昔日的闹热光景,便大哭一场。董昌颇生厌烦,但只由她哭去,母子间已是形同陌路,他们没啥好谈了。
日期:2011-05-13 16: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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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飞逝,成亲年余的申屠希光产下了一儿。少年夫妇头胎便生个儿子,他们都爱如珍宝。惟徐氏愈加不喜,这乳臭未干的臭崽子总哭个没休,这天她又因孙子的事要找董昌吵架,董昌为免失了母子之义,他避开了去,气忿忿坐在卧房内。
徐氏想再找人撒气,一女人走入了董家的门庭,举眼看时,不是别人,乃是她结拜姐姐姚二妈。徐氏一见知心人,回嗔作喜,起身迎接道:“姐姐,亏你撇得下我,她们已不和我交往了,只有你还理我,但你却也有两年不来看我了!今天甚么好风吹得你来了?”姚二妈道:“妹子莫怪,莫怪,你还不知我好苦哩,我害了脚痛年余,才刚治好了。勉强走动了几里路,竟又复发了。近时方始痊愈,延至今日才来看你!”徐氏道:“原来如此,这却错怪你了。”她取过椅儿请姚二妈坐下。
姚二妈从袖中摸出两个饼饵递与她:“昨日我孙儿周岁,特地送拿鸡团让你尝尝。”徐氏接来放过,叹道:“你有好造化啊!又有孙儿周岁了!你与我差不多年纪,却是儿孙满堂,夫妻安乐。像我这鳏寡孤独,冰清水冷,真是天差地别啊。”说还未了,徐氏两泪双垂。
姚二妈急忙劝她:“啊呀!我听说你儿子董昌也娶了娘子,你现是婆婆了,正好享清福。董昌有朝得志了,朝廷也会封赠你做一品夫人吗?你还有甚不足意的?”
徐氏她总爱挑董昌夫妇的刺儿,既她已觉他们对自己不敬,他们的一举一动被她无限放大后,便也都是不可宥赦的不孝之罪了,连带他们碗里的糙米也被看成了山珍海味。她将积怨一股脑向姚二妈倾倒,:“不说不知,我初进董家门时,董昌还是个三四岁孩童,也亏我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如今他羽翼丰满了,不将老娘我放眼里了。连婚礼这等大事,他也可将我晾一边。这夫妻每日只知风花雪月,对我不闻不问。不说别的,就说一天的饮食好了,他夫妻两口天天大鱼大肉,我做娘的,只能就着一碗苋菜汤勉强下饭。他们若忙开了,我要吃碗饱饭也难啊。真个是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见寡母哭!我好苦恼啊,我好苦恼啊!”
徐氏数落够了,就敲撞桌凳,哭生哭死。这惊得申屠希光走来劝解,她却不知婆婆因何而哭闹。希光又见姚二妈在坐,怕轻慢了客人,乃问她名氏,她又和董昌有何亲眷关系。姚二妈一头应答,另两眼骨碌碌看上看下,她私忖道:“世间咋有美若天仙的转世织女?她又许是月宫娘娘降世。”
姚二妈听信了姐妹徐氏的一面之辞,她也对董昌有了恶感,她竟从心诅咒他:“这不孝的董昌前世里怎修得这福气,今世享得如此绝色,只怕他没福消受,倒要折寿了!”
说曹操,曹操到。董昌出房透闷气了,他见那三个女人在厅室里聚作一堆,有的哭,有的笑,他正憋着满肚子的忿气,见此情形,他便骂起姚二娘:““我大宋士子的家门,是不许你这种三姑六婆踏足的!你竟还在我家中说长话短,非要破坏我家的婆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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