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烛与君同--大宋幽影录》
第27节

作者: 楓落吳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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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05-14 10:37:21

  由于宋朝商业的兴起,社会涌现了大量的职业女性,三姑六婆是宋人对某些职业女性的统称,用以指代尼姑、道姑、卦姑、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但这之间不免有良莠之分,出于防止上当受骗的考虑,书香门第便一概严禁自己家的女人和她们接触。
  董昌骂姚二妈不是全没理的。她在侯官县的口碑极恶劣,姚二妈在县里走千门踏万户,帮人说媒,也兼卖些花儿,赚点银子,兑些金饰,她还嫌钱挣得不够,又做起了淫媒,撮合了好多对奸夫淫妇。
  但姚二妈又岂是省油的灯,她变脸了,连珠炮似地回骂:“你这秀才真蛮不讲理,凡事也须要问个来历,却如何便开口喷粪,我好意过来看你娘,你娘因平日受了委屈,故此啼哭,与我有甚相干。你不先责备自己没尽孝道,却先冤屈我了!”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是会发脾气的。董昌已知最先说他坏话的人是徐氏,但他不能打骂自己的继母,他只能迁怒于姚二妈:“老贱人,这个话难道不是挑起了我家的不和?”他在她的脸上印了两座五指山。徐氏过来劝停,被董昌失手一推,跌倒在地。希光娘子急向前扶起婆婆,又送了姚二妈出门,再劝解丈夫在继母面前赔个不是,方平息了一场争吵。
  被董秀才打了两巴掌的姚二妈,她心中恼道:“无端受这酸秀才的打骂,须寻个主意报复他,方消得此恨!”她正行之间,远远望见一熟人走来。这婆娘心里忽拨动一个邪念:“若把那人奉承了,让他收拾董昌这小子,定然与我出这口恶气。”姚二妈打定了主意,走前一步,去迎这人。

日期:2011-05-16 16:3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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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满肚坏水的姚二妈能交结什么正派中人呢?她所要求助的人可是侯官县的一号恶霸,方六一是也。姚二妈常夸他有通天的本事,因家底厚实的他早打通了县里衙门的关节,县里的人都得敬让他几分。他有了官府的庇佑,就纠连闽浙两广的凶徒和海盗,出没湖海,尽干劫人财、害人命的事,双手欠下了累累的血债;他又做了一名走私犯,和番邦的外商干起了贩卖违禁货物的营生,但凡是犯法的事,他都无一不为。

  方六一最可恨之处莫过于他若见了美貌的妇女,就算对方出自于高门富室,他都要千方百计谋来奸淫。那些小家小户的女人们,他倒不必多费周章,只略施小计,便强占了她们的身子。他玩够了这些女人,便又转卖与他人,也不知坏了多少良家妇女的名节,个中可少不了姚二妈的出谋划策。他们真是一对能直行直立的狼狈。
  当下方六一见了姚二妈,满面撮起笑问她:“二娘哟,这两天怎不见你光临寒舍两日?你为何红了这半边面皮,还气忿冲冲的样子,莫非和哪个人有过口角之争?”还是方六一最了解她,一语中的。她便将方六一扯到静处,把董昌殴辱她的事和他说了遍。
  方六一幸灾乐祸地笑说:“如此说来,你却吃白吃了两巴掌哩!”姚二妈道:“是的,是的,我无端受了这酸秀才一场气,幸得他那貌美的娘子极力解劝,不然我还不被他打肿老脸了!”
  “貌美?”这两个字可说进了方六一的心深处。方六一问她:“这蛮不讲理的秀才,却有这么个贤慧的娇妻?”姚二妈见挑起了方六一的兴趣,她就将话头一转:“贤慧还是小事,她的标致却是天下少有的。”姚二妈这淫媒在业内也是有信誉的,她是绝对不会将丑妇说称美妇的,这点方六一是深信无疑的。方六一猴急了,他直问:“你且说她有多美吧!”
  姚二妈特意拖慢了语速:“那美人令人一见销魂,自不消说。但她娉婷的仕女气质,教我也形容不出。六一官人,你虽阅遍艳色,但我敢担保,你不曾见过比她还要可人的少妇!”方六一猛拍两腿道:“不想我侯官县有此绝色!可惜屈身于董昌这酸臭秀才!二娘啊,二娘啊,可有甚法子,安排我和她见一面,我若能见此佳丽,二娘你保准能活一千岁。”
  方六一已入了套,但姚二妈仍想再激将他。她说:“你见了她也没用,你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空自动了虚火。你有本事整倒了这董昌再说吧!亏你还枉称绿林中人哩!”方六一却先合掌念了阿弥陀佛,再对姚二妈说:“谋害他人,夺其妻子,岂是我这良善人能做的。你既消不了气,我就请你到我家喝杯红酒,散一散积火吧!”
日期:2011-05-16 20:0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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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姚二妈岂不知方六一这是在插科打诨。她扮作愠怒状说:“六一官人如今吃斋念佛了,算作老身失言了,我先告辞了!”方六一赔笑说:“哎哟哟,二娘啊,别这么性急,大凡作事当有轻重缓急,且须秘密行事,岂容我们乱张扬呢!况他又是个秀才,你也懂的,我大宋自开国以来,皇帝们都优待读书人,官府一般也不会刁难他这种读书郎。我们得设个至狠至毒的局,再置他于死地也不晚啊!”

  方六一遂附耳和她密言:“这桩事除非先如此如此,万事俱备后,只待他落入我套中,再与你商量后事。做得成了,二娘你的恶气也出了,我还要重重相酬你。”
  这婆子转愠为喜道:“不是你方六一,谁还想得来这计!这酸秀才快成被万箭穿心的箭垛了!”方六一见稳住了她,便说:“我正要去办一件小事,我归家后即着手布局,明朝你速到我家,我们再从长计议!”姚二妈便和方六一各自寻路归去。
  董昌打了姚二妈两掌后的几日内,也不见她再来寻衅,董昌便欲去学堂研读书经。见董昌前脚刚迈出,静守在门边的人忽捧着匣子走近他,再取出两道请柬递上。
  董昌看过后,它们却是一个拜贴,一个礼贴。拜帖中写着:“通家眷弟方春顿首拜。”礼贴则是一张重礼的清单,它罗列了四羹四果,绉纱二端,白金五两,金扇四柄,玉章二方,松萝茶二瓶,金华酒四坛等物。董昌记不起他有哪个相识是叫方春的,他乃将这两道帖子推回给这不速之客,他说自己不是方春的亲戚。这人只认死理,他又将它们推还给董昌。
  他们却顾你推我挡,外边三四个人已担礼捧盒走了过,后头还有一个头顶万字头巾,身穿宽袖道袍,脚干鞋净袜的斯文人跟着,当为他们的主人。董昌便就下了门阶,和这头人施了施礼,再请他进宅相谈。

  主客择位坐好了,董昌便问他:“小弟从不曾和你家有交亲,为何赐将此厚礼,莫非有误?”
  方春怯生生地应道:“春虽不才,但我和先生都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乡人,何谓不是交亲?小弟此来一为敬仰先生的高才绝学,你他年必当鱼跃龙门。自今相拜以后,你我即为故交,日后望贤兄提拔在下。二则是为我姨妈姚二妈而来的,前几日姨妈冒犯了阁下,实为有罪。我携此薄礼来代她向先生请罪,万请海涵。”方春犹说未了,便双膝跪下。
  董昌哪能受此礼,他连劝方春起来:“几句言语的龃龉,何足介意,小生断不敢受这厚礼。”方春微怒地说:“兄长啊!你若不肯收礼,就是嫌弃小弟了。”
  董昌又推让数回,方春却都固辞不受,末了竟让仆人们连盒放下,就辞了董昌而去。礼多人不怪嘛,董昌见方春勤殷备至,应不怀恶意,而这些羹果银纱,样样都是他董家所急需的,贵人真乃是雪中送炭啊!他即写了张谢帖,让方家的下人给他家主子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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