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烛与君同--大宋幽影录》
第28节作者:
楓落吳江冷 日期:2011-05-16 21:4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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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的人都走了,前院也复归阗静了。希光才敢步出闺阁,问董昌刚才的访客是谁。董昌具以实对,希光却摇摇头:“我看他言行古怪,不可不察,你得当心了。”
董昌反问她:“娘子何以见知?”
申屠娘子分析说:“当今世道纷乱,有几人不趋炎附势的?谁肯结交尚未飞黄腾达的穷秀才?他和你又素未谋面,冒然就携厚礼来访,这是一处疑点;而姚二妈不过和你吵了一架,又无深仇大怨,此人若真是她的侄子,也无须代她来谢罪,这是第二处疑点。还有,君子得安贫守道,不可轻受别人的财礼。”
董昌却取笑希光这是妇人之见:“娘子你是过虑了,自古就有慧眼识英之人,他们能在乡野田间遭逢英雄。你爹不也将娘子许配给我这落魄秀才?你休管这世道了,哪没有好人呢!我看方春盛意拳拳,必无他意,娘子莫再以恶意揣度他了。”
申屠娘子不能和丈夫争论,她只能婉劝他:“我虽是过虑,但也请你别轻信他人。”
董昌以一句“这个我自有分寸”终结了夫妻间的讨论。
明晨朝日一初升,董昌就备了几件礼物,按着昨日帖上注明的地址去回访方春。秀才能送啥礼呢?不外乎是书卷字帖题诗扇之类而已,董昌却怕方春嫌礼薄。方春见董昌来访,两眼笑掬成了一线,只说礼轻情意重,尽都收了礼,他还央求董昌留下吃顿便饭。董昌力辞,方春那里肯放,董昌怕拂了初建的情谊,只得领了他这片热情。
这顿便饭的菜肴却不简便,更是是一局铺张的酒宴。方春频频劝饮,董昌也都不抗拒,喝到一醉方休。再过了一日,姚二妈再访董家,这次她是来和董昌赔罪的。董昌自思本人也有错,他以一笑消释了心中的块垒。
方春这和事佬便和董昌日亲日近,两人遂成莫逆之交。两人相往相来了好些天,不是董昌去方府喝酒,便是方春到董家闲聊。那姚二妈因与董昌和好了,也常到董家找徐氏婆媳闲谈家常。姚二妈的嘴巴利害,她的手也利害,希光娘子极喜爱她编织的花饰,两人的关系就也近了些。
但姚二妈和方春实非真快意,他们都隐藏了彼此的真心意。姚二妈哪能吃哑巴亏,是董昌先错怪她,还打了她,她岂肯认错!她趁希光娘子不在时,就在姐妹徐氏面前尽挑唆董昌的不是,所以徐氏越发痛恨董昌,巴不得晴天霹雳能一举电死董昌,她才可快活。
而方春隐藏得更深,他不是别人,实是方六一。六一是别人按他在族中的排行而这么唤的。方春是他另取的名字,因他欣羡前几年起兵造反、自称皇帝的浙江豪杰方腊。他自猜方腊既和他是同姓,应和他是同宗,便借”腊月之后便是春”之义,取了这名。方春竟有这凌云虚志:方腊纵被剿灭了,方家也还有他阿春这后来人。
方春隔三岔五到董昌家,无非是想偷觑希光,寻机勾引她,他只想先将希光弄到手,再设法害死董昌。希光却谨守妇道,无事不登厅堂,方六一与董秀才交往了数月,方春竟曾未见过她的芳容。方春和姚二妈的合计终未得逞,方春怒向心上生,真想直接杀死董昌,强取希光,但只碍于董昌是侯官县颇具名望的秀才。董昌横死了,他方春也难逃干系,方春还得另寻法子除去董昌这眼中钉。
日期:2011-05-17 10:2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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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泉州捕到了大伙的海盗,那为头绰号扳倒天,他与方春是原为同路人。方春知得此讯,乃带了若干银子,星夜赶至泉州,寻着相熟的衙役。方春使了些钱钞,衙役便让他进去探监。那班强盗见方六一来了,都求他搭救。六一道:“我专为事而来,但不知这案审定了吗?”众盗说:“初押到时,太爷因事忙,即下了狱,随后他又病了,至今还未开堂审案。”
方春拊掌而笑,定出一个歹毒的阴谋。他在扳倒天耳边说:“侯官县有个董秀才,久有异志,他也结交了各地豪英,乘时欲图大事,官府渐也都晓得了。你们受审时,就众口一辞,招称董昌是谋主,说他勾结东南的群贼,图谋不轨。你们都是他的庄客,因被他威逼而走上这条路。我再花费些银两,买通侯官县的衙吏,让他们拘了董昌。众兄弟只说自己是被胁从的,认罪便是,待我再到京师,到朝廷的高官那里疏通关系,你们将会被赦免,好不好?”
扳倒天倒头就拜:“若得大哥救助,我愿为大哥做牛做马!”方六一留了点银两供他们在狱中花销,就急回侯官县走动。扳倒天把方大哥的话通告众海盗,及至泉州府尹审讯时,他们都一口咬定董昌是主谋。
泉州府尹也是读书人出身,他深谙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规律,这董秀才又前途似锦,断无谋叛之念,定是恶人陷害他。但既有众盗的供招,须请董昌来泉州对质,才可辨真伪。泉州府尹又恐派本府的差人前去领人,粗暴的他们必将董家搅得鸡犬不宁,他便写了公文请侯官知县代理此事,让走卒给知县送信。
这侯官知县是奸相蔡京提拔上来的人,他为官又贪又酷又昏,耳根又软,极易偏听偏信。方春自泉州归后,他先使人在知县那处尽道董昌素行不检,结纳匪人。方春又假冒董昌邻里的口吻,写了封匿名信给知县,说董昌老和身着奇装异服的外国人打交道,形迹诡秘,举动叵测。
知县见此信与前言暗合,大为诧异。他正待拘问董昌,恰好泉州府送来了官文,三处相符,董昌的罪状确凿了!知县即差人去捉拿董昌。那带头的差役是方春的心腹,他先给方春报了信。方春说:“他家的妇人,你也一并送官,等我来解救,你才释放她们。”差人受了嘱托,就直趋董昌家去。
差人们用一条索子尽绑了董家的人,呼喝他们往县府赶去。董昌问差人他所犯何事,差人都却不说,只说到衙里便知。希光虽有智识,骤然间也想不来对策,她只抱着儿子,骗他哄他,怕孩子被吓坏了。而徐氏只懂大哭大骂:“这个逆子,不知犯下了哪种滔天大罪,害我当众出丑,引来邻居们都来围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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