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的西游记——这一番千山万水的跋涉背后究竟有多少故事》
第14节

作者: 博成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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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独健到李二郎,是这一神祇中国化的过程。但是独健的信仰不可能猛然脱离毗沙门天王和哪吒三太子而独立存在。在戏曲《二郎神醉射锁魔镜》和《二郎神锁齐天大圣》中,虽然二郎神的名字为赵昱或者杨戬,但是他却还和哪吒保持着兄弟关系。这一藕断丝连的兄弟关系,昭示着二郎神信仰所有脱胎的故事母题,还是外来的。
  结论:
  二郎神信仰的来源是多元的,而不是由以上的任何一个源头直接演化而来。我认为,最初始的故事源头还是李冰斩蛟治水,唐代晚期受毗沙门天王二太子独健的影响,产生了一个与之相对等的二郎。而佛教势力的扩大,引起了青城山道教势力的恐慌,遂强力推出赵昱这个年轻有为的弟子,来争夺“二郎”名号。在获得“清源妙道真君”的称号之后,二郎又与民间信仰的杨二郎救母的故事混同起来,并牵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杨戬,在《封神演义》等通俗文学的推波助澜之下,最终形成了“二郎神杨戬”的名号。

  日期:2011-08-12 12:06:31
  008二郎神的原型与二郎降妖故事
  F——《西游记》与《封神演义》中的二郎神故事1
  《西游记》第六回“观音赴会问原因,小圣施威降大圣”中,观音介绍二郎真君云:“陛下令甥显圣二郎真君,现居灌洲灌江口,享受下方香火。他昔日曾力诛六怪,又有梅山兄弟与帐前一千二百草头神,神通广大。”显圣二郎真君“听调不听宣”,和孙悟空一样,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物。他说:“小圣来此,必须与他斗个变化,列公将天罗地网,不要幔了顶上,只四围紧密,让我赌斗。若我输与他,不必列公相助,我自有兄弟扶持;若赢了他,也不必列公绑缚,我自有兄弟动手。”这倒与《封神演义》中杨戬动辄成竹在胸的气魄是一样的。

  通过孙悟空的眼睛,看出二郎神的相貌:
  急睁睛观看,那真君的相貌,果是清奇,打扮得又秀气。真个是:
  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
  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
  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

  腰挎弹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
  斧劈桃山曾救母,弹打椶罗双凤凰。
  力诛八怪声名远,义结梅山七圣行。
  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
  赤城昭惠英灵圣,显化无边号二郎。
  我们结合前面二郎神原型的探索,“赤城”是唐玄宗封赵昱的,“昭惠”、“英灵”都是徽宗封李二郎的。而此二郎信仰,更可见二郎传说的多源。宋徽宗不仅封李二郎,还封他老婆,还将“庙中郭舍人封威济侯”。二郎真君麾下还有康、张、姚、李四太尉,郭申、直健二将军。郭申、直健难以考究,我想和那位“郭舍人”应该不无联系。《西游记杂剧》中二郎神:“郭压直把皂鹰擎,金头奴将细犬牵。”《二郎宝卷》中说杨二郎麾下有梅山七圣,另有各牙治、黄毛童子二人。“郭牙值”和“各牙治”貌似与郭申、直健的联系更密切。《封神演义》第五十五回回又说杨戬为追怪物入一石穴,取得三尖两刃刀和淡黄仙袍,并收了两个金毛童子为徒。大概“郭牙值”或“各牙治”演化为郭申、直健,金头奴又一分为二,变成两个童子。

  而“梅山六圣”这个角色似乎还没有完全成形。在元明戏曲中,杨戬哪吒不停地到处灭火,收服各种妖怪,后来这些妖怪汇集成一个集体,有的地方时六怪,有的地方时七怪,有的地方时八怪。在《封神演义》中,杨戬费心费力收服了梅山七怪,而在《西游记》中,二郎神与梅山六圣结义,加上他自己,也就是上面所说的“义结梅山七圣行”。从怪向圣的转变,这其中的过程是怎么样的,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

  日期:2011-08-12 12:08:18
  008二郎神的原型与二郎降妖故事
  G《西游记》和《封神演义》中的二郎神故事2
  我以为,在以上几个二郎神的源头中,起到枢纽贯通作用的是二太子独健。首先,独健信仰随着毗沙门天王的信仰一起传播到全国范围;其次,由于其佛教源头,尽管有清源妙道真君赵昱的争风吃醋,但二郎神故事始终与佛教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原因(不要忘了,《西游记》中向玉帝推荐二郎真君的可不是太上老君,而是观音菩萨);第三,因为脱胎于二太子,所以二郎神与三太子哪吒的关系一直非同寻常(在《封神演义》中最为突出)。

  在《封神演义》中,哪吒和杨戬是阐教第三代弟子中最为活跃的两个,而又尤其以杨戬最为光彩夺目。小说写杨戬出场时,“子牙大喜,见杨戬超群出类”。而以后的征伐对阵中,又以杨戬树功最多,往往力挽狂澜,解倒悬于千钧一发之际。其出色的能力,不仅在阐教第三代的弟子中出类拔萃,甚至与广成子等二代弟子相较也不遑多让,就连上古大神伏羲、女娲也对他青眼有加,每每出手帮他。

  《封神演义》这部小说有其出彩的地方,也有其独到之处,但是平心而论,它写得不是非常好。然而它写得比较晚,所以可以在情节、结构、内容等诸多方面借鉴之前的小说。《封神演义》借鉴最多的——你不要奇怪,只要认真读,你就会发现——是《三国演义》。周文王访姜子牙、黄飞虎出五关,几乎就只直接山寨三国中的刘备三顾茅庐和关羽过五关斩六将,就连黄飞虎的长相也与关羽一般无二。借鉴次多的,便是《西游记》。一方面是因为二者同为神魔小说,有许多同一的主题不得不重复叙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有几个共同的人物,因而有共同的故事。其中,最明显的,便是杨戬。《封神演义》中的杨戬故事有两个与《西游记》正好可以相互参照看。

  日期:2011-08-12 12:16:03
  008二郎神的原型与二郎降妖故事
  H《西游记》和《封神演义》中的二郎神故事3
  《封神演义》中的杨戬故事有两个与《西游记》正好可以相互参照看。
  第一,是降袁洪。梅山七怪中的头头袁洪是一只白猿修炼成精,它与杨戬一样有八九玄功七十二变,他与孙悟空一样,使的是镔铁棍。书中对二人战斗的描述是:

  只见杨戬大战袁洪,袁洪现出原身,起在半空,将杨戬劈头一棍,打得火星迸出。杨戬有七十二变,随化一道金光,起在空中,也照袁洪顶上一刀劈将下来。这袁洪也有八九工夫,随刀化一道白气,护住其身。杨戬大喝曰:“梅山猴头,焉敢弄术!拿住你定要剥皮抽筋!”袁洪大怒曰:“你有多大本领,敢将吾兄弟尽行杀害,我与你势不两立!必擒你碎尸万段,以报其恨!”他二人各使神通,变化无穷,相生相克,各穷其技,凡人世物件、禽兽,无不变化,尽使其巧,俱不见上下。

  杨戬居然称袁洪为“梅山猴头”,听起来就这么耳熟。而《西游记》中二郎真君与孙悟空的战斗是:
  真君与大圣斗经三百馀合,不知胜负。那真君抖擞神威,摇身一变,变得身高万丈,两只手,举着三尖两刃神锋,好便似华山顶上之峰,青脸獠牙,朱红头发,恶狠狠,望大圣着头就砍。这大圣也使神通,变得与二郎身躯一样,嘴脸一般,举一条如意金箍棒,却就是昆仑顶上擎天之柱,抵住二郎神
  是不是特别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嘛!
  不仅如此,袁洪还变作一块怪石(你是否想到孙悟空也生自石头?)妄图蒙混,杨戬变作一名石匠要来锤石。而杨戬追杀袁洪一直到梅山脚下,“忽听得崖下一声响,窜出千百小猴,手执棍棒,齐来乱打杨戬”。如果不点明这是《封神》中的情节,而告诉你是《西游记》中的原话,相信你也不会怀疑。
  最后袁洪在“山河社稷图”中,因为贪食仙桃才最终被杨戬擒获。而当杨戬斩杀袁洪时,“杨戬将白猿一刀,只见猿头落下地来;他颈上无血,有一道青气,冲出颈子 ,长出一朵白莲花来。只见花一放一收,又是一个猴头;杨戬连砍数刀,一样如此”,分明又与孙悟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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