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史读袁》
第48节

作者: 王者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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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袁英雄的阉党情节已经不能避讳了,那如吕大人这样的又为何要支持任用他呢?他们的理由很简单,那便是“不怕死、不爱钱与曾经打过”。挺袁派们将这十个字看成袁英雄的闪光点,而吕大人还特地在奏章中举例说明。比方说,当谈到袁大人“不怕死”的时候,吕大人就提到了当年后金大兵压境之时,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可袁英雄却带上妻儿老母在前线安家落户,这也算有胆有识了,故而恳请朝廷要恕其短而永用其长。

  吕大人能代表挺袁派提出“恕其短”方可“永用其长”这个概念,其实就已经能帮我们证实袁英雄确实有阉党瑕疵了,否则“短”从何来?在吕大人光荣地完成了这个命题的论证之后,他老人家就可以到一边休息去了,因为袁英雄的短是无可辩驳的,而其长却并不是什么亮点,反而还是更大的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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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长编》卷十七】
  【《崇祯长编》卷八】
  日期:2012-05-31 19:44:58

  连载75:不怕死、不爱钱(一)
  在吕大人奏章中提到的十个字里,有六个来头很是不小,这便是“不怕死、不爱钱”。若读懂了这六个字的深意,那就不得不感叹,这吕大人不愧是读书之人,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既暗藏玄机又意味深长,下面我们稍加解释大家就明白了。
  作为挺袁派的吕大人,推举袁崇焕复职是想要让他去辽东抗击后金,而后金在史学上之所以有个“后”字,自然是因为历史上先有个“金”。
  努尔哈赤夺取的是明朝辽东的地盘,而“辽”这个称谓在历史上曾是一个政权的代码,这就是“辽国”,“辽国”是契丹人建立的政权,女真人后来在“辽”以东的地区崛起,并且灭掉了辽国,之后建立了王朝称为“金”。“金”与宋朝和蒙古并存过一段时间,后来“宋蒙灭金”才没有了。
  元朝建立之后自然将原来“金”的地盘全数纳入了版图,而明驱逐北元之后势力也扩张到了整个辽地,此时女真各部都恭顺大明,算是安生了一段时间。努尔哈赤造反之后将政权命名为“大金”,其实是想表明自己的名分是有来路的,上可追溯到先前女真人建立的“金”。而史学上通常称努尔哈赤建立的政权为“后金”,以示跟先前那个“金”有所区别。

  其实,努尔哈赤效仿前朝自称“大金”不过是想套用个名头,以便给自己一份名义上的地契,意思是地盘乃祖宗家传,可不是我抢来的。而吕大人的那六个字则是想借用“抗金”来为袁大人“贴金”,因为“不怕死,不爱钱”出自一位家喻户晓的宋朝抗金名将——岳飞。
  岳飞身前曾留下有一句名训曰:“武将不怕死,文官不爱钱”。由于岳飞堪称楷模,因此他的这句名训在后世被誉为了文臣武将的行为准则,成为了历代许多志士仁人的座右铭。吕大人用“不怕死、不爱钱”这个六个字其实是想说,岳飞乃抗金名将,曾威震敌胆、百战百胜,而袁英雄一个人就够上了岳元帅分别给后世文臣、武将订立的两个标准,倘若派袁大人这样的去抗击个后金,那不是绰绰有余吗?

  吕大人能用出了这六个字,可以看得出他算是读过书的,不过他将这六个字用在袁大人身上,则充分说明了他是个读死书的。
  一般来看“不怕死”应该是个优点,在军旅之中就更是如此了,但是有一种人例外,这便是袁英雄,因为老袁属于比较愤青的类型,所以不怕死那是稀松平常,关于这一点,孙承宗和王在晋两个死对头都很难得地达成了共识。
  当年王经略刚到山海关没多久,也不知道袁大人的秉性,于是派了个差事给他,让袁县令去关外的前屯难民营当监军。前屯离山海关也就几十里路可走,溜达溜达就去了,很普通的一件事情,可袁崇焕却愣是走出了引人注目的效果。
  一般人都喜欢风和日丽、黄道吉日走大路,而他却与众不同,偏偏要选深更半夜去穿越豺狼虎豹出没的深山老林。
  王经略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于是理论联系实际地来了一通深入揭批。他告诉袁大人,就去个前屯几十里路,你干嘛非都要夜半入林与豺狼虎豹为伴?你这不是出风头吗?你不怕死算是有胆气,但是你这左倾冒险主义的苗头,确实让人很是担忧啊(深虞其轻进也)。
  在这番批评之后,王在晋还提到另一桩事情,就是袁英雄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之后,居然申要请将“前屯难民营”变成“前屯要塞”!王经略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郑重其事地作了一个“可行性报告”来否决袁监军的提议;大意是说前屯破成那样儿,粮草、房屋、甲仗都不全备,就让你去圈个难民营,你却要整个要塞出来,就你那几条枪,那点儿人,够吗?若是后金军真打过来我看你怎么办?当然,王大人也不是一味喝斥,王经略的可行性报告,还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

  古时候要修缮一个要塞,相当花费人力,后来袁大人当了巡抚,自己申请修缮比前屯还要小一些的要塞时,一张口就向朝廷开出了“班军四万”的条件!由此可见,袁县令也是个明白人,而当时在前屯别说“班军四万”,就算加上从难民里挑出来的可用之人,也都还凑不够一万,试问如何修缮前屯?
  另外,没打仗的时候,宁前地区是“连营结寨,兵马如林”,由一个副总兵带着五个参将、五个游击在镇守,而王经略派袁大人公干之时是交战期间,所以王经略给的底线是若要据守,那起码得“设兵二万八”(不能少于这个数)。
  再看袁崇焕当时的手下,也就一个参将、一个游击,顺带甲仗都不齐备的四千人,连“设兵二万八”的零头都凑不出来,所以他在这种条件下申请变“难民营”为“要塞”实在有些过分,也难怪被王经略认定为轻浮冒进、天方夜谭。事后,王在晋将整个过程呈报了天启帝,并将袁大人和他的对白也摘录上去了。
  当时,袁英雄很直白地对王经略说,我是不怕死的(我不惜命)!言外之意是修个要塞又何妨?王经略听后立马制止了袁大人的轻浮冒进,并反问袁英雄,曰:“性命与封疆孰重?”,意思是死你个愣头青又何妨,可是倘若坏了封疆大事那怎么得了!
  袁英雄这种不怕死的冒失劲儿,不只是王经略见识过,孙阁老头一回来巡阅的时候也深有体会。孙老师是接到袁英雄打的小报告才来的山海关,结果考察一番之后却发现,袁英雄当时据守宁远这个建议太不现实了(宁远比前屯还破,且离山海关更远),于是将袁大人的提议给否了,换成派三千蒙古人去宁远。之后,在打总结的时候,孙阁老给予了袁大人一番评价,说袁英雄提出要据守宁远很有冲劲儿(气勃勃欲起),但是他孙老师却很淡定,并没有因为袁县令的慷慨激昂给忽略了,他对于袁大人既会来事儿又好出风头的秉性(喜事)还是了解的,所以采用了不断驳袁英雄提议的方式去历练他。

  当然,袁英雄的“不怕死”还不仅仅是不怕自己去死,他的部下和百姓若是去死了,他也是不怕的,而集中体现这一点的便是他“载入史册”的“宁远大捷”。
  战前高第早就下令要撤锦、右一带的军队、百姓和辎重,可是袁英雄却一点儿都不怕,压根儿就不担心这些地区的安危,且嘴上还很硬,一直吵着要死守,但敌兵一来他却仓惶撤退,结果是物资损失惨重,沿途死难者众多。而在后金军继续逼近宁远之际,袁大人又不撤觉华岛上的军民,即便是海面已遭冰封失去屏障他也一点都不怕岛上军民有性命之忧,还把粮食往岛上搬运,最后酿成了数万军民尽遭屠戮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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