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与剑 ——日本武士史》
第46节

作者: 万邦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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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内人权力跃升的结果,就是御家人被排挤出了幕府核心圈之外。镰仓时代后期,御家人与御内人的矛盾异常尖锐,争斗也自然影响到御家人对幕府得宗政权的态度。掌权的御内人也大多不太争气,利用手中的权力营私舞弊,处处欺压地方上的御家人。其中最典型的要属元亨二年(1322)发生的“内管领”(御内人的统领官)长崎高资仲裁安东氏不公事件。安东氏本是虾夷族后代,担任“虾夷代官”,世代割据东北津轻地区。镰仓后期,代官安东季长与其表兄弟季久发生纠纷,官司打到得宗的代理人内管领高资那里,高资乘机大收双方贿赂,把案件搅得乌烟瘴气。愤怒的安东氏族遂掀起了针对镰仓的“虾夷大乱”,这时御内人早已声名狼藉,其与御家人的仇怨,最终加速了得宗天下的分崩离析

  日期:2010-04-30 20:10:33
  所以弘安新政中,出身御家人的安达泰盛,其改革自然触犯了“御内人”的利益,招来当时的内管领平赖纲为首的御内人集团的忌恨和不满。并且泰盛威望的增大,也会引起年龄渐大的贞时的猜忌,新政的失败已是无法避免。
  弘安八年(1285),泰盛将自己的儿子宗景改姓为“源”。赖纲乘机向贞时进了谗言:安达泰盛其子改姓为源,正是企图消灭北条家族,恢复镰仓源姓天下的野心所致。
  当年十一月十七日,在赖纲的策划和贞时的默许之下,安达泰盛在谒见贞时的时候被刺杀。镰仓乃至整个日本随即陷入了血色恐怖中,就连将军御所也被战火焚毁,结果安达一族五百余人被逼自害,这就是“霜月骚动”。内乱波及全国,支持安达方的诸国有力御家人,如小笠原氏、足利氏、伊东氏、武藤氏等,大多遭到了严厉的处罚。一些有力御家人乘机望风使舵,转而加入“御内人”的组织以求自保。镰仓开幕以来,有力御家人主政的模式彻底覆灭,新政持续了一年左右时间便不幸流产。

  霜月骚动后,平赖纲的权势达到了顶点,其执政期间大力推行恐怖政治,肆意篡改幕府律法,搞得天怒人怨。在泰盛掌权期间生活好不容易得到改善的御家人,对这位倒行逆施的恶犬厌恶极了。赖纲的种种越权行为也同样引起贞时的不满,这位幕府“内管领”的末日也快来临了。
  正应六年(1293)四月十二日,关东地区爆发了极其强烈的地震,建仁寺等许多寺社屋舍倒塌损害,死者两万余人,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镰仓大地震”。
  日人的心目中,也有着朴素的“天人感应”观念。这场灾害极大的地震,有人认为是旱魃在兴风作浪,连当时的朝廷也急忙改元“永仁”,以期调伏灾异。但更多的人却认为,这是当权者诸多不仁导致的天谴,赖纲的死期就伴随着这场惊天动地的灾难而来。
  乘着大地震后出现的混乱局面,北条贞时的军队突然袭击了镰仓经师谷的平赖纲府邸,走投无路的赖纲只得自杀。此后,与其关系密切的御内人集团也遭到了罢黜和排挤。最终,以安达泰盛为首的“御家人”和以赖纲为首的“御内人”两股势力都在鹤蚌相争中失败,而北条贞时这位最厉害的“渔翁”却安享其成,在他的统治期间达到了“得宗独裁”的权力巅峰。不过这样的巅峰,却是在牺牲御家人利益基础上达到的,可谓得不偿失。

  统治高层内部激烈的权争,只能更加激化幕府基层统治的危机。北条贞时和前面的历代执权一样,仍然需要面对御家人经济破产这样的顽固疾病。绞尽脑汁的贞时,总算想到了所谓的救世良方。
  日期:2010-05-01 09: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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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御家人的怒火,从良家子到匈奴
  永仁五年(1297),幕府的第九代执政北条贞时发布了“永仁德政令”,这是日本最早的德政令。颁布法令的目的,正是为了解决御家人日益增长的不满与怒气。我们先看看其中还残存至今的三条规定:
  一、不允许越诉行为的发生(即是禁止再审请求)。
  二、从法令颁布之日起,禁止御家人所领土地的买卖与典当;已经买卖或者典当的御家人土地无条件归还原主人(幕府认可的土地转让除外);非御家人与庶民(主要指富农、商人)买取的御家人的土地,不论年限多长,均无条件归还原主人。
  三、幕府不受理债务债权方面的诉讼。
  不难看出,这所谓的“德政” 完全是站在御家人利益角度上的,也展示出以贞时为代表的得宗政权安抚御家人,防止他们暴乱的企图。

  “永仁德政令”也算是得宗政权争取御家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不过这根稻草最后却彻底压垮了镰仓这头瘦弱大骆驼的脊梁。
  “德政令”发布后,确实让一部分无立足之地的贫苦御家人获得了返还的土地,但活跃的货币经济却没有受到遏制,因此得到土地的御家人生活依然贫苦不堪。更为悲惨的是,他们以前还能去商人那儿卖地借贷渡过难关,而“德政令”下达之后连地都卖不出去了,去借钱也往往大吃闭门羹。这样,御家人的生活实际更加困苦,由此对幕府执权北条家族产生的仇恨的情绪,业已甚嚣尘上,这可绝对不是个可喜的讯号啊。

  日期:2010-05-01 09:04:05
  另外这项法令也得罪了广大的非御家人,这批人长期游离于武士和庶民阶层间,主要分布在九州、西国一带,在抵御蒙古来袭的战争中经常能发现他们活跃的身影。他们好不容易通过辛勤劳动和杀敌立功,从御家人那儿得来点土地,结果又被幕府一纸法令强要了回去,心中的怒火自然可想而知,这些非御家人和幕府可没有什么“御恩”和“奉公”的契约关系,反抗起来比御家人更加无所顾忌。

  所以历史的讽刺点往往就在这里,施政者的法令出发点大多是好的,但却因为看不清时代的脉络,或者在实施时不得其法,结果让“良法”变成了“恶法”,反倒丧失了人心,真让人叹息不已。
  “永仁德政令”便是这种法令,贞时企图运用强制性的法律手段来保障御家人的土地权益,但他的政策却是逆当时的经济发展而行的,根本是死胡同一条,破产也在情理之中。最后,“永仁德政令”才实行了年把的时间,就不得不灰溜溜地收场了。此后,得宗几乎再也没有什么作为来阻止御家人的离心离德了,那么这种腐化堕落的政权,遭到被历史抛弃淘汰的命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这种抛弃和淘汰,伴随了太多的血雨腥风。
  御家人武士,他们曾经在一百五十年前,立下匡护幕府江山的誓言,并用精湛的武艺和无上的荣誉感,先后击败了日本的朝廷、奥羽的俘囚政权和大海彼岸的异国入侵者,真可谓是翩翩良家子。然而当幕府再也无法满足他们在利益上的要求时,他们便悍然撕毁了当初的神圣契约,变成了比蒙古更加狰狞的“匈奴”,不惜将雪亮的刀锋指向昔日的恩主。

  得宗北条,虽然灭绝了幕府建立者源赖朝将军的家嗣,但毕竟还拥立着来自各种途径的“将军”作为他们的傀儡,虽然是傀儡,但好歹也握着一面大义的旗帜。
  所以对得宗不满的御家人,现在欠缺的是能与将军这面旗帜相抗衡的名分,能把全日本御家人、非御家人集合起来的旗帜。
  这面旗帜很快出现了,他就是日本历史上最大的天狗,后醍醐天皇。
  当源平之战中武士的悲歌,早已化成荒原上的一抹草色时,那遥不可及的太平,似乎还藏身在这片动荡不安的陆地上某个幽暗的深渊里,羞羞答答的。
  因为,醉太平的永远不可能是武士。
  (本节完)
  日期:2010-05-01 10: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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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性大象朋友,前几条容我细细思考下再作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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