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懦夫到战神——千古悲喜说韩信》
第47节作者:
o姜狼o 军国机密绝不能轻易外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在私下里,想必刘邦已经把韩信制定的偷袭计划告诉了樊哙,并警告樊哙一定管好自己的那张大嘴,别什么话都往外捅。
这就是刘邦用人的艺术!他重用韩信这样的战略人才,但同样要重用以樊哙为代表的战术人才(武将)。樊哙是刘邦嫡系中的嫡系,又是刘邦的连襟(樊哙妻即吕雉的妹妹),而韩信只是个打工的。所以刘邦觉得是时候让樊哙知道真相了,不然会让樊哙感到心寒,武将群要是集体罢了工,再出十个韩信也没有用。
不要小看樊哙这支假工程队的作用,只要樊哙能假戏真作,牢牢吸引章邯的注意力,就能为汉军主力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优势,这也是大功一件。如果樊哙不会演戏,被章邯看穿了马脚,把秦军主力都放在陈仓,扼险而守,汉军偷袭的计划崩盘不说,他们也将终老于此,永世不得还乡。
另外一点,以后汉军占领关中后,会加强关中与汉中巴蜀的联系,就必然要修复蚀中栈道。所以虽然汉军修栈道的意图是欺骗章邯,但蚀中栈道早晚还是要通行的,正好利用这个军事行动搞好交通建设,能多修复一段是一段。
当然,现在樊哙不会因为这是一场军事欺骗行动,就放松对工程建设的力度。樊哙应该会想到这一点:既然要迷惑章邯,章邯必然会派细作前来探底
,说不定自己的“栈道兵”中就混进了章邯的细作,所以樊哙要尽可能的做圆这场军事骗局。
大家都是演员,在人生这个充满诡异的舞台上,卖力的扮演好属于自己的那一个角色。樊哙如此,刘邦如此,韩信同样如此。
其实韩信在进行一场赌博,他对胜利充满了自信,但他不敢排除章邯万一在陈仓设重兵守险隘的可能性,哪怕这种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纸面上的计划可以制定的非常完美,毫无漏洞,但一旦付出于现实,形势会在不经意间发生之前谁都无法预测的变化。
韩信和刘邦走在山间小路上,道路崎岖不平,韩信以剑拄地,艰难的往前行进。天气已经不甚炎热,但长时间的山路跋涉,还是让全军将士们都汗湿衣衫,但却没有一个叫苦。因为他们知道,这条山路再难走,也是通向家乡的唯一生路,只要能回到与亲人团聚,再苦也没有怨言。
说是山上有路,其实根本就不算是正式的道路,而是被杂草遮掩的隐蔽小道。韩信派出一支开路队,专门用刀砍断前面的杂草,然后用戟将杂草勾开
,以便后面的大部队通行。
由于是奇袭战,所以汉军没有带太多的辎重,重型装备一律不带,只随身携带轻装兵器。为了不耽误行军速度,韩信下令所有随军人员皆备足干粮和水。饿了,就坐在地上,享受着充足的日光浴,啃几口已经发凉的干粮,喝几口清澈的山涧泉水。行军累了,直接横七竖八的睡在地上,枕戈待旦。
朝阳升起,红霞漫天。韩信用脏兮兮的手轻轻揉着睡意惺忪的双眼,打了几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简单的吃点东西,然后号集军队集合,说了几点行军途中要注意的事项。
刘邦站在韩信身后,一言不发,他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韩信已经替他打点了好一切。如果大将军可以命令汉王的话,韩信只给刘邦下了一道“命令”:一定要注意安全,汉王是这支军队的绝对灵魂,他不可以出现意外。在刘邦的身边,围着不少强壮士兵,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汉王安全。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这支人员来自东方,却从南方小城出发的军队,在山间艰难的前行。
和设施完善且和关中呈直线距离的褒斜道相比,陈仓道几乎就是魔鬼走廊,其行走之艰难,和近五百年后的魏大将邓艾间走阴平关差不多,都是在和死神与时间赛跑。邓艾之所以能偷渡阴平得手,主要原因是蜀汉在这里没有军防,邓艾走的这条险路只难在地理意义上,在军事意义上几乎为零。
千里空荡,绝壁连重,昼见青天,夜观星河,不见人烟。韩信现在所处的环境和邓艾有异曲同工之妙,一路上没有发现一个秦军,韩信担心的最坏结果并没有出现。
当前线的斥候激动的拜在汉王面前,大声告诉汉王:“天险已行尽,陈仓就在前面不远。”时,刘邦大喜,不禁以手加额,长叹天助汉也。韩信也长长出了一口气,章邯果然被樊哙的假工程队被骗住了,被樊哙死死钉在了蚀中道口,却没有想到汉军主力已经悄无声息地杀到了陈仓城下……
鸿门对峙时,楚及诸侯军四十万,汉军十万,刘邦自知非项羽对手,所以刘邦忍气吞声。刘邦怕项羽,但他绝对不怕什么章邯。汉军多由楚人组成,战斗力非常剽悍,在平原上,这支汉军可以和除项羽本部兵之外的任何一个诸侯军打得难解难分。
汉军最大的敌人并不是章邯麾下的秦军,而是鬼泣人愁的天崖绝岭,更何况秦人子弟已经对甘做项羽走犬的章邯恨之入骨,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汉军一出,秦人必效牧野叛商故事,倒戈从汉王。
现在的章邯已经不是大秦朝的少府监大人了,他只是项羽门下一走狗,胆魄全无,何惧之有!刘邦轻蔑地笑了笑,然后请大将军韩信下令攻城。韩信一声令下,数万楚人呐喊着,挥舞着,对陈仓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陈仓,在秦朝的区划编制是县级,倚渭水之南,横故道之北,距离秦国都咸阳约三百里的路程,是座安静的小城。虽然规模不大,但陈仓却是连接河西、关中、巴蜀的军事重镇,战略意义非同寻常,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蜀汉丞相诸葛亮率数万大军强攻魏之陈仓郡,魏将郝昭只有两千人马,却足足守了近一个月,可见陈仓地势之利。
幸运的是,韩信所看到的陈仓在军事上几乎是个不设防的城市,除了少量的守城秦军外,便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了。陈仓深处关中腹地,是秦国的重要兵源地,在新安被项羽残暴阬杀的二十万秦军子弟中,有多少来自陈仓?应该不在少数。
这场所谓的攻城战只是走了一个过场,当率先冲进城内的汉军士兵向还在茫然不所知以措的秦人子弟讲起新安惨剧,讲起章邯时,这些秦军都扔掉了
手中的武器,蹲在地上痛哭失声,泪如雨下。
他们恨章邯这个秦奸丧送了二十万秦人子弟的生命,恨到了骨子里,他们绝对不愿意为秦奸卖命,他们渴望能让大仁大爱的汉王给他们带来幸福的期望。现在汉王来了,
陈仓,几乎是不战而下。
站在陈仓墙头,韩信心情大好,这是他负剑行走江湖以来最畅快的一天。韩信自负国士无双,但从来没有人可以证明这一点,现在韩信自己证明了这一点,他就是国士无双!
天下,可以有十个项羽,一百个刘邦,但韩信只有一个。当然,不算另外一个来自韩国的贵族王孙韩王信。
韩信之所以这么开心,当然不是得到了一座小城,而是占据了兵法上所云“死生之地”的“生”地。何解?兵圣孙武子在《兵法十三篇》的开头就讲
到:“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远者易死,反之生;险者易死,反之生;广者易死,反之生。
从防守角度讲,陈仓是军事地理意义的死地,只要秦人扼守住陈仓,韩信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陈仓不得。陈仓正处在关中盆地通联秦川巴蜀的地缘要道上,现在汉军已经占领了陈仓,就彻底打开了进入关中盆地的大门。
从南郑沿故道北上,放眼望去,峰岭千里,不见人烟,是谓“天堂”。而站在陈仓城头放眼东望,千里平原,不见峰岭,渭水奔波,田渠阡陌,屋舍连从,方是人间。正如之间韩信向刘邦分析的那样,汉军不怕章邯,只怕秦岭地势,现在秦岭险关已经顺利通过,而且项羽全力东向,无法分身西顾,底定关中,正在此时。
韩信能想像得出,当雍王章邯得到汉军已抢占陈仓关的消息后,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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