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千百度——闲话宋朝词人》
第10节

作者: 周慕白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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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怜我们的欧阳修那是百口莫辩。宋仁宗终究还是不相信,但迫于宰相等人的压力,最终还是将欧阳修贬出了朝廷,出任滁州知州。

  滁州是幸运的,因为在公元1046年的秋天,它迎来了一代大文豪欧阳修,自此,滁州便也在中国的文化史上留下了光彩的一笔。
  滁州虽然比不了杭州、苏州等历史文化名城,但也自有一番景色。当年唐朝诗人韦应物出任滁州刺史时,就曾写下“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这样的名句。现如今欧阳修来到了这个地方,自然也会写出锦绣文章来,更何况他是由于被贬而来的。
  要说后世的人们还真得感谢这些历代的君王们,正是因为他们谪贬文臣,才使得文臣在被贬之地创造出了不朽的诗章来。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远的不说,就说这次庆历新政的主角范仲淹,正是由于他被贬邓州,才写下了那光耀千古的名篇《岳阳楼记》。而我们的欧阳修也是一样,在这里,他也写下了在当时就已广为传诵的名作《醉翁亭记》——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
  这篇名文即在当时就传开了,文人学士竞相传诵,一时间洛阳纸贵。只是当年这名叫着欧阳修的老翁才年方四十,哪里就老了呢!
  后来欧阳修又相继出任了扬州知州、颍州知州。没过多久,朝廷恢复了欧阳修翰林学士之职,留守南京。
  后三年,欧阳修伟大的母亲郑氏去世,欧阳修回家守孝三年。守孝期满之后,欧阳修再次被召回了京城,这时的欧阳修距上次离开东京汴梁已过了十二年之久,仁宗皇帝见他头发都花白了,就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又是安慰又是犒赏的,君臣两人都是感慨万分。
  欧阳修官复原职,出任翰林学士,而这位翰林学士接到的第一份重任便是修撰《新唐书》。
  我们知道,《新唐书》是由欧阳修与宋祁一同编修的,而《新五代史》则是由欧阳修一人独撰的,这两部正史著作,成就了他在史学方面的贡献。紧接着,欧阳修又开始了他在古文方面的卓越贡献了,这就是欧阳修主持科举考试的故事了。
  日期:2011-08-11 09:37:29
  五,长江后浪推前浪

  宋仁宗嘉祐二年,公元1057年二月,在这个给人以无限美好与希望的春天,古文的春天也已经悄悄来临了。这一年,欧阳修以翰林学士的身份主持进士科的考试,与他一同主持的,还有欧阳修多年的文友梅尧臣、以及范仲淹的二公子范景仁。
  这几位都是正直的牛人,也都主张文章要平实自然,要言之有物,对六朝遗留下的骈体文那是深恶痛绝。想当年,欧阳小弟还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拒绝写骈体文才导致他两次落榜的,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当主考官了,他自然要借此机会彻底荡清骈文在考场上的正统地位。在这场科考中,自然是谁的古文写得好谁就会上榜了。
  然而,让人感到啼笑皆非的是,就在欧阳修等人的极力倡导之下,这古文之风稍稍有了点起色,谁知社会上又冒出来另外一股歪风邪气,这就是当时相当流行的“太学体”。它的创始人就是我们的老相识、在前面说到的石介同志,此君当年以一首《庆历圣德颂》誉满全国,现在又已“太学体”称雄当时。
  那么这个“太学体”究竟是什么体呢?这种文章与一般文章在写法上又有何不同呢?要说我们的石介同志那真是个好同志,极其具有创新精神,无论是写字还是写文章都是一样,就是不想和别人一样,喜欢标新立异。比如说他写的字,估计就连王羲之、张旭等人都不一定认识,总之,不认识那就对了,他石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说到写文章,那更是要令人抓狂的,为了达到不与大众文体一样的目标,此人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来写另一种文体,“太学体”就这样被他创造出来了。

  由于石介同志长期担任国子学的教授,自然一大批徒子徒孙们都深谙此种文题,也都争相写这种文体,故作高深,故弄玄虚。比如说,当时石介最得意的弟子是一个叫着刘几的家伙,当时他的文章在太学生里那可是很有名气的,甚至就连欧阳修都知道他的大名。太学生们都一致认为刘几肯定能够金榜题名,可结果呢?完全不是这样的,欧阳修想借科举考试之机,来彻底清除这些歪风邪气,当然包括所谓的“太学体”。

  我们的高材生刘几在自己的卷子里一开篇就写到:“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大家看看,你们能看得懂吗?我想看不懂。这就是所谓的“太学体”了,也就是用奇怪的语言来描述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说:天地运行,万物生长,圣人出现,可在他刘几的笔下,就变得非常晦涩难懂了。这也很像是当下的某些所谓的专家学者们了,本来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是人都懂的道理,可是经他们口中一描述,乖乖,连鬼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欧阳修一见这张卷子,就料定这必是刘几所写,于是大笔一挥,滚蛋,并加上几个字的评语:秀才刺,试官刷,纰缪!
  当然,这场考试的考生写的并不都是这种文体,应该说,嘉祐二年的这场科场,是宋朝文学史乃至整个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个奇迹。为什么怎么说呢?因为在这场科考中,有三名举子金榜题名了,他们就是大名鼎鼎的苏轼、苏辙还有曾巩。略知中国文学史的都知道,这三位都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想想看,中华上下五千年,唐宋八大家拢共加起来才八人,谁知竟在一场科举考试中就录取了三人,加上录取他们的主考官欧阳修也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所以我们说,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据说诗人梅尧臣在翻阅这场科考的卷子时,见有一位考生的文章写得无比精彩绝伦,真是好,无比的好,于是便将其抽了出来,拿给欧阳修看。欧阳修一看也了不得,本想评他为第一名,可欧阳修转念一想,这莫不是我的门生曾巩的卷子?为了避嫌,欧阳老大人竟将这份卷子评为了第二名,以免别人说自己徇私。大家可能不太了解,宋朝的科举跟唐朝是不一样的,宋朝为了防止主考官们徇私舞弊而采取“糊名法”,也就是将所有考生的姓名给糊上,并且派专人抄写诗卷,以防止主考官认识笔迹。所以欧阳修根本就不知道这份卷子到底是谁的。那这份卷子究竟是不是他曾巩的呢?

  答曰:还真不是。
  难道还有人文章比曾巩写的还要好?还真有。等欧阳修撕掉封条一看,“苏轼”的大名立马显示在他眼前,欧阳修永远记住了这个名字。
  好,终于等到了发榜之日,那些善写“太学体”的太学生们都在翘首以盼,可不想等来的却是纷纷落榜的消息。这些不可一世的太学生们受不了了,满腹牢骚、满腹委屈的,于是决定举行示威游行。他们在大街上将主考官欧阳修团团围住,要他给个说法,欧阳修毫不客气地说,你们写的文章都是垃圾文章。还有些落榜的考生“悲愤”地写下了《祭欧阳修文》,咒他欧阳修不得好死,有些考生还学起了小朋友,折了纸飞机投到欧阳修家的院子里。欧阳修满不在乎,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群无知的小东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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