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地流风——还原湮灭在历史中的邯郸影像》
第44节作者:
酒量犹豪人渐枯 日期:2011-03-09 09:33:41
四
一双阴森的眼睛始终在盯着这一切。而且,那双眼睛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越来越犀利、阴毒。
公元前238年,秦王嬴政及冠,佩剑,坐朝亲政。
这个目光如炬的22岁青年,几乎是带着一腔隐忍了从记事起就已燃起,并愈燃愈烈的怒火,走上他的政治生涯的。果然,有人站出来勇敢揭露,长信侯不是宦官,经常和太后淫乱,而且还生下两个孽种。早已洞悉这一切,也早想铲除这一切的嬴政,立刻下令法办猛男嫪毐。
颤栗的吕不韦已感到冰凉的剑锋正在向他逼近。
但,已隐隐知道自己身世的嬴政,也实在不忍心向他的生身之父举起砍刀。嬴政低下头狠狠地说,你走吧,回到你的老家去!诚惶诚恐而又感激不尽的吕不韦,深深一揖,带着侥幸,也带着失望,领着他哭泣的妻儿,向他早年的出发地河南回归。
咸阳城中的嬴政,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这种自我诘问:我,堂堂大秦的君主,一个即将开辟万代事业的一代始皇,怎么就有这么一段难以启齿的不光彩源头?!
于是,公元前245年赋闲在家的吕不韦,接到了来自咸阳嬴政意味深长的质问:
你对秦国有什么功劳,而享封河南食邑10万户?你又跟秦国有什么亲缘关系,竟然号称我的仲父?
为了头顶王冠,为了万代基业,他已决意,不能再与这个老男人有任何关系,不能再与成长史上的一个暧昧起点做任何妥协。
公元前228年,秦破赵,虏赵王迁后。嬴政一反常态,亲自来到邯郸,不是来故地重游,也不是寻找儿时的踪影。而是铁蹄踏践,大举烧杀,“凡与母家有仇怨者皆坑杀之,悉迁富豪之家至咸阳。”
姥姥家与谁有仇呢,又是何等不共戴天之仇,让这个幼年就离开的外孙愤怒至此?
只能说,他是在为自己找一个牵强的借口,以报仇的名义,让姥姥家所在地赵国所有熟悉自己那段历史的人统统死去。
那个“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外婆桥,那个“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口唱大戏”的姥姥家,那个盛放着所有人美好童年记忆的所在,于他而言,是场艰涩的隐秘难堪,是永远讳谈的巨大禁忌。
所以,他最终来到了姥姥门前。
不是为追忆少年时的欢会,而是要亲自上演一出大戏——
杀人,灭口。
(本篇毕)
日期:2011-03-10 10:46:09
《大秦帝国的掘墓人》
有阳光照耀,有雨露滋润,还要有适宜的土壤深深根扎,而且没有雷霹风折,如此,一百年方可以长起一棵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
而砍倒它,则只需一把斧头,只要一袋烟的时间。
这是毁与立的辨证法。
在一颗树如此,在一个国家也如此。
自秦孝公商鞅变法励精图治始,继秦武王、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庄襄王等一代代君王的接竹引泉,不懈努力,秦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才终于在公元前221年吞操天下,一并宇内。
但短短15年之后,就在秦始皇毙命不足3年,这个庞大的帝国却在瞬间土崩瓦解。
隔着岁月烟云,唐朝诗人杜牧在他辞藻华赡的《阿房宫赋》中一嗟三叹:“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夫,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
小杜的意思是,假使秦国能将一腔爱意尽付所征服之人,它的国祚一定长久。
这和汉朝的贾谊不谋而合,贾先生在《过秦论》中也说:“乡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圉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污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
二人都将秦国灭亡的原因归于失当的秦政,这当然没错。
但他们没有看出造成政体偏枉的直接原因来自一个人的居心叵测,更没看出这个人怎样苦心孤诣,一步步悄悄扭转航舵,让大秦这艘艨艟巨舰朝着夜幕中的冰山全速前进。
他是赵人,名赵高。
一
赵高的隆重出场,恰恰是一个人的孤独谢幕之时。
公元前210年7月,在一次南巡北还的路上,50岁的嬴政死于沙丘。
沙丘很奇怪,似乎很喜欢为一代叱吒风云的君王来打下最后一个带有巨大嘲讽意义的句点。同时,嘲讽的施与方恰恰就是他的儿子。
英雄一世的赵武灵王,就曾掏着鸟窝,被儿子赵惠文王活活饿死在这里。
走到这里的嬴政,已病入膏肓,他多年的入海求仙梦,改名“真人”的万寿无疆理想,此时都抗拒不过达尔文所说的一种力量。
有必要交待一下此次出行的几个重要陪同人员。
丞相李斯同志,中车府令兼掌管符玺事务赵高,还有就是极受皇帝宠爱的18子胡亥。秦始皇的这个出行阵容很有问题,错就错在不该带着儿子来,尤其不可带着胡亥。要带就多带几个,反正儿子一大群,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单独带着胡亥出来也不要紧,千万不能再带上胡亥的老师赵高,再退一步,由于一时糊涂将不该带的都带上了,那你千万记住,自己一定不能死,得把自己的命带回去。
可唯独死,他管不了。
弥留之际,秦始皇让赵高写信给远在北方监军的公子扶苏,叫他把兵权交给大将蒙恬后,立刻到咸阳参与丧事并进行安葬。意思很明了,要将承祚大任交给公子扶苏。
该赵高登台表演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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