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9-07　10:56:39

　　连载91
　　第十九章 这个杀手有点冷
　　后蜀既亡，宋太祖亲自查看前线运回来的战利品。看着如许众多的蜀宫珠宝，一向节俭的太祖不禁暗暗惊叹，孟昶的小日子过得实在太奢侈了。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一个东西吸引过去。
　　只见其状如盆，璀璨亮丽，造型大方，饰以多种珠宝。
　　赵匡胤惊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旁边人赶紧回答，这是孟昶的夜壶。

　　赵匡胤脸色一变。
　　如果这个珠光宝气的夜壶流传至今，说不定正被放在某个博物馆里，用玻璃罩起来，辅以柔和的灯光，看一下五块钱，摸一下再加五块。
　　可惜我们都没这个机会去看一眼了，因为赵匡胤听完介绍，就愤怒地拿起锤子将其砸碎，说，孟昶用这么名贵的珠宝装饰夜壶，可想而知，他会用什么东西装吃的？天天干这种事，国家能不亡吗。等这小子来了，我好好教训他一下。
　　而此时的孟昶正坐在从成都开出的船上，逆着刘光义当初进入成都的方向顺江而下，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故土，却不知此生已无归期。一年前的春节，自己写下“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的春联，可是随后赵匡胤攻破四川，派吕馀庆为成都参知政事，自己即将赶往开封，太祖的生日又叫做长春节，真是一语成谶，早知如此，当年的对联就该写成“拳打宋太祖，行吟开封城”了，虽不文雅，兆头却好。这位才思敏捷的君主，看到锦绣河山从船舷侧面缓缓滑过，心潮随着山川起伏，忍不住喟然长叹，却再也填不出一首完整的词。

　　五月十五，孟昶一行到达开封城郊，赵匡胤亲派皇弟晋王赵光义出城在皇家别苑玉津园内接待，礼节隆重。
　　徒步昨天下班回家，看到运河边一片空了很久的地已经被围起来了，看样子马上要造一群房子起来。空地外面的马路旁竖着三米多高的广告牌，画面精致大气，有几句广告词让我印象深刻：运河边的五星级酒店，我的待客之道。
　　赵匡胤的待客之道也是五星级的，玉津园装修考究，环境优美，若是对外开放，住一晚起码七十七文。
　　月圆之夜，豪华府苑内酒桌上的气氛也许是平和的，也许是沉闷的，但皆未见史籍记载；我想，奢华的玉津园也许勾起了孟昶关于成都皇宫的回忆，亡国之君的接风酒，何以下喉？
　　这一晚，孟昶夜宿玉津园。
　　十五的月亮分外皎洁。暖暖月色下的开封沉沉入梦，梦中的玉津园，妩媚而优雅。孟昶却无心睡眠，独自爬到楼顶，此刻他应是心情激动思绪澎湃，回望自己四十多年的生命，从一个受人爱戴的年轻皇帝逐渐堕落成一个淫荡之徒，是输给了自己，还是输给了岁月。
　　月光如水，夏风绵绵，但孟昶却感到如同深秋的阵阵寒意，眼前的圆月顿失光辉。
　　怅然良久，孟昶的轻吟之声开始响在万籁俱静的玉津园里，歌《乌夜啼》词曰：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他突然想到屈原，前几天刚刚是他的忌日。屈原也是在亡国之后，在如钩的月夜纵身跳进汨罗江的吧？江边的晚风，可如玉津园的晚风般柔和？江边的月色，可若玉津园的月色般宁静？
　　他感到此生已经了无生趣。
　　需要说明的是，这首《乌夜啼》至今多被认为是李煜作品，从词风看也颇类似。此词最早见于宋杨浞所编《古今词话》，署名孟昶，明朝蒋一葵《尧山堂外记》与清朝吴任臣撰《十国春秋》也都认为是孟昶所作；南宋黄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却署其名为李煜，经王国维将此说发扬光大，今人多以为是李煜作品。从成书时间看，杨浞《古今词话》成书于南宋初，早于黄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近百年，其作孟昶词当较可信，故从之。从词的内容看，《乌夜啼》当作于后蜀投降之后，即965年正月初七到六月十一之间，具体时间不可考；但宿于玉津园之夜，孟昶心态、环境皆可附会词句，故徒步认为是孟昶此夜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