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烛与君同--大宋幽影录》
第37节

作者: 楓落吳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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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05-30 15:49:31

  【庆历义犬记】
  宋仁宗宝元元年(1038年),西夏狼主李元昊为终止臣服于宋朝的状态,挑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边境战争。
  战火延烧至了庆历年间,大宋朝廷因起用了范仲淹、韩琦、狄青等名将,渐将战局扭转了过来,西夏人已难再发动大规模的进犯。但他们偶也会轻兵深入宋境,大肆抄掠。朝廷遂于西北边境专设了一些军事设施以御敌寇,而渭州城蒿店的那座军营属较小的军所,约仅有数百名边防军。
  那日,探子回报说西夏人又将入寇。这军营的守将遂让帐下的军官张某领着一小队士兵,到营外埋伏,和营中的军队里应外合,痛歼了来犯的敌军。然西夏人却不甘空手而归,他们趁乱劫掳了渭州城的一些人畜。
  张某的家人也被掳到了西夏境内。按惯例,那些被虏获的汉人将被分配到西夏的贵族家中,一酋长要了张某的妻子。她每日的役事便是到河中汲水,为酋长家人烧煮泡澡水。
  她每到河滨,都先要远眺祖国大宋所在的南方,悲恸而泣。酋长家有一只小狗,它也是被西夏人从宋朝掳来的。它已惯于和汉人相处,每回见了她都很兴奋,猛摇尾巴,亲昵地扑到她膝上,也常随她到河边挑水。她若不携它同往,它还会撒娇低鸣。
  倏然过了大半年,一天,她轻抚着这乖巧的小狗,垂涕相语道:“你能带着我重返大宋吗?”这小狗狗似听懂了,又是腾跃又是欢叫。她大受鼓舞,抱着它说:“与其以一女奴之身终老于异国,不如逃亡回大宋!死了也当作大宋魂!”

  暗夜冥冥,天星寥落,却为潜逃的绝好时际。她和这机警的狗趁夜溜出了酋长家的营帐,及至清晓,这狗将她引至草深树高之处匿藏,自己再跳上高岩上顾望。
  确定周遭无追兵后,它才低嗷一两声唤她出来。她便又在它的引领下,朝南边逃去。若她饿了,这小狗就去树林中叼来野鸡或兔子,让她烤来吃,它得等她吃饱了,它才会进食。
  十天后,她和它终抵达了大宋境内。她首先遇到的同胞是戍边的官兵,官兵听她说过近日的经历后,很受触动。他们火速通报沿边各城镇,为她寻回了她的丈夫。
  劫后的再聚会使人更懂得亲情的可贵。这夫妇以后的每餐都会将食物分成三份。那整齐排列的餐具分别属于张家的三个成员,他和她还有它,
  北宋官员张师正在追述此事时,他曾慨叹世风的日下,许多人的气节连狗也不如。他写道:“犬,六畜也,惟豢养之恋。既陷夷狄之域,尚由思汉,又能导俘虏之妇,问关而归,可谓兽貌而人心也。有被衣冠而叛父母之国者,斯犬之罪人也。”
  张师正却未将他的观点作进一步引申,或许是他对人类还有残存的寄望。人类自古以来的行为底线,尤其是对忠诚的捍卫,不见得狗类高多少。人若没了人性,必将无恶不作,而狗泯去了兽性,却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
  故事来源 北宋 张师正《括异志》卷三 《蒿点巡检》
日期:2011-05-31 12:01:34

  【河豚欲上时】

  大宋美食家苏东坡有首题画诗《惠崇春江晓景》,末两句诗云:“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我们能料想苏东坡联想到江南美食河豚时,他已垂涎三尺了。
  河豚肉鲜美无比,但其肉却富含剧毒。一般人下箸前,尚需慎虑值不值为它而去涉险?
  苏东坡在常州闲居时,有善于烹饪河豚的市民请他到家中吃饭。因苏轼声望极高,那家人想借此得到苏大人的称誉,这一来,他们家将名著天下。主人的妻儿都躲于屏风后,压低声气,想听苏大人如何品题他家烹制的菜式。东坡却顾大嚼大啖河豚肉,偶打了几个饱嗝,而不作一词。这家人正相顾失望之际,苏东坡陡地搁下筷子,激奋地说:“吃了这河豚,也值得一死了!”闻者都喜而大笑。
  宋徽宗崇宁年间,一名士也要到苏州为美味“值了一死。”苏州太守专门要请他吃最鲜嫩的河豚。
  太守的盛情难却,名士却更顾惜自己的小命。他赴宴前和家人说:“我早听闻河豚肉是吃起来很香甜的毒物,若厨师处置不当,没有消除那些毒素,人吃了后便会中毒。但州官的盛意却不能拂逆,我若中了毒,你们记得拿人粪为我解毒。”家人屡劝他别去赴这“鸿门宴”,他却顾若罔闻。
  不出他家人所料,他被抬回家时,脸上已青一块紫一块,早不省人事了。家人忙将已备好的大碗粪水朝他嘴里灌去。名士吐了,家人又灌一碗,这样吐了又灌,灌了又吐,他们直折腾到了早晨。
  名士醒了后,他说道:“我昨晚吃粪了?臭死了,臭死了!呸!你们谁干的好事?”
  家人错愕相视,名士也解气了,不知者不怪嘛。昨天他入席后,太守却不无憾意地对客人说:“我本想请诸位品尝河豚,但下属们摸遍了苏州的大小河溪,却连一河豚鱼籽都没捞到,我们还是喝酒吧!”名士却如释重负,吃酒总好过吃河豚。他直喝得酩酊烂醉,太守遂命僚属将他送回家去。

  名士没吃成河豚,却因枉喝了一晚的粪汤而贻笑千古。
  故事来源 南宋·孙奕《示儿编》 北宋·蔡绦《铁围山丛谈》
日期:2011-05-31 17:06:26

  【东瀛访客】
  在中国人的印象中,日本人似是一个性风俗较开放的民族,而我们在宋朝的老祖宗也有相近的观感。
  据南宋周煇著作《清波杂志》所载,日本曾有一艘船停泊在大宋的某座港口,船舱内住着三十多个披散着乌发的女子,她们一见有汉人走近船身,便先选出最美的一位,让她和汉人共眠一枕。这些日本女人竟没半分羞愧,还将这一趟航行名为“度种”之行,她们乃是为改良日本国的人种而来的。

  倾慕于宋朝的异族还不止日本人而已。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主角萧峰的结拜兄弟、契丹人辽道宗耶律洪基曾在一尊银佛像后篆刻了“愿后世生中国”的祈文。他对宋朝的倾心已到痴狂的境地,在辽道宗统治期间,辽国已俨然是漠北的小中华。
  与契丹人毗邻而居的宋代回鹘人还有一种独特的习俗。回鹘人是现代维吾尔人的先祖,他们发源自蒙古高原,后散居于中国的西北部。宋朝的洪迈曾出使过金国,因不屈于金国君主的淫威,被金主扣押了十几年。他故也和北方诸族杂居了多年,他返宋后,据其自身见闻写成《松漠纪闻》一书。
  他记载过当时回鹘的年轻女子在婚前大多有和汉人男子同丨居丨的经历,她们未到三十岁是不会嫁给本族人的。他们的父母还引以为豪,若女儿出嫁前已有过多位的汉族情人,他们还会对亲家骄傲地说:“我女儿和汉人某氏,还有某氏相恋过。”他们以此来抬高女儿的身价。洪皓还说回鹘族中那些不是高鼻多须的人,均是有汉人血统的混血儿。这亦可知“维汉一家亲”绝非一句当代的政治口号,而是早有明证的史事。

  但回鹘人留给宋人感官上的震撼终还比不上日本人。据南宋周密的著作《癸辛杂识》所记,宋时东瀛人的日常起居和现代日本人仍有较多的近似之处。那时的日本人也常到温泉中浸浴,不论男女老幼都裸着身体泡在池中,其下身都没遮没掩。
  周密认为日本人这么做是伤风败俗,他也就对日本人颇有成见,而那些到宋朝经商的日本客人的某些秽行也加深了周密的歧见。宋朝对日贸易的主要口岸是明州港(今宁波),日本客商每到明州的娼馆寻欢,都需一整夜方能满足自身的需求,一到尽情处,他们所发出的呻吟声好似猿猴的吼叫。有些娼妇受不了这噪音,她们拿起木槌击打他们的胫骨,他们才会收声。
  日本输入宋朝的最主要工艺品是折叠扇。它多以鸦青色厚纸制成,亦兼用绸、绢为面料,扇形如蝙蝠展翅的形状,故初云“蝙蝠扇”。扇面上多绘有花鸟鱼虫,五彩缤纷,画意高雅,笔势精妙,日本扇画可与宋朝国画相媲美。日本扇是深为宋代士大夫所喜的奢侈品,它在汴京的大相国寺集市中曾有售,索价颇高,而购者甚众。
  但南宋的周密却说日本人“或作不肖之画于其上”,可能是因他购买过满幅春情的日本扇而故作此言。虽说再惟妙惟肖的画笔也难尽显男女欢爱的实景,但日本人绘制春宫图的技艺却已是举世无双,远超过当时宋人的水平。

  故事来源 周煇《清波杂志》 洪皓《松漠纪闻》 周密《癸辛杂识》
  日本浮世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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