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烛与君同--大宋幽影录》
第38节作者:
楓落吳江冷 日期:2011-06-01 13:37:07
【洛阳井】
洛阳是隋唐时期的帝国东都,但风水轮流转,时至北宋,洛阳则为国家的西京,与东京开封府遥相辉映,而宋廷选任的西京留守也大多为清流名公。
宋初名臣向敏中主政洛阳时,他曾平反过一起冤狱。
那个僧人曾到洛城募化,他到城郊的某村时,斜日的余晖已融进了铅灰色的暮空中,栖宿在道边枯树上的乌鸦也聒聒地噪着。他只得硬着光秃秃的头皮,轻叩了一村舍的门。宋朝的皇帝大都崇尚道教,和尚在民间所受的待遇也不及道士们。
屋主拉开了门栓,才见那朝下低着的光头,便知这和尚的来意,他不许这和尚到他家里借住。和尚实已累得两脚发酸,遂再求主人让自己睡在门外的车厢中,他唯求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处所过一夜。主人见这和尚言词恳切,也就准许了。
乌漆漆的夜空下,屋墙上闪过了一道黑影,一个妇人和一件包裹紧跟着跌落在墙边。这僧人因睡不着,碰巧见到了这件事。他心想这主人已不欢迎自己,自己死赖着脸才能睡到这厢中,明天这屋主一察觉家中的异常,自己将被他绑去见官。僧人怕遭诬害,便逃跑了。村外乱草横生,僧人看不清前路,猝不及防地摔进被杂草所遮翳的枯井中。
僧人越怕惹麻烦,麻烦却越会缠上他。那逾墙而出的妇人已被杀害,被凶手抛进井里了,她的尸血沾污了和尚的僧衣。和尚正想着他若获救,他要如何撇清这杀人之嫌,井上忽传来屋主暴怒的叫骂声。
屋主使尽狠劲将这井下的僧人绑送至洛阳府衙。僧人经不起轮番的拷问,他为求脱离苦海,就说道:“我和那妇人早有奸情,那晚引诱她携着家财一起私奔。我在半途时,因为怕这丑事败露,便杀了这妇人灭口,投尸井里。我自己却没站稳,也跌进了井中。她随携的财物还有我杀她的刀具都被我扔到井边,却不知被谁拿走了。”
主理的官吏们都认为已审明了案情,但他们的上司向敏中却持有异议,他认为既还未寻获财物和凶器,就不应贸然定罪。向敏中找这僧人问话。僧人却自思死期将至,他说:“这或是我前生所造的夙孽,我只欠一死,没啥可说了!”
但经向敏中连加劝诱,这僧人方以实情相报。向敏中乃秘遣捕快身着便服到那村子中暗访。这便衣密探在村店里用饭时,有一老妇虽知他是从府城来的,却还未知他是官府的人,便问他:“那个僧人的下场怎么样了?”
这捕快骗她说:“那僧人昨日被鞭死在街市中了。”
老妇叹着气说:“今日官府若捉到了真凶,会怎样呢?”
捕快心里灵机一动:“这老妇该不会是目击证人吧?她可能有所顾忌,所以说话时才闪闪烁烁。”他乃说道:“官府若错判了案,而再抓到了真凶,他们也不敢再审,他们怕朝廷会追究他们的过失。”
老妇人说:“哦,这么说来,我若指出了真凶,因他不会被问罪,自不会对我不利。其实啊,那妇人是被村里的少年杀死的啊!”
吏人急问她:“那少年现住在哪啊!”老妇人手指着店外的一处住宅,捕快便单枪匹马闯入了那宅子,找到了一把血瘢满刃的刀子和一个尚未拆封的包袱。那少年愣住了,这哪来的不速之客。等他想通了这人的来意后,却已被捕快又准又狠地擒拿住了。
这凶徒被绳之于法后,僧人也获释了。洛阳的老百姓都欢欣雀跃,因为洛阳府有个断案如神的向公和身手敏捷的捕快。一个城市的治安晴雨表常取决于当地的父母官是清官还是贪官。所幸在北宋中期的那些年月里,艳阳长照洛阳城,非有此良辰,欧阳修在西京任官时,他何以神闲气清地写出那首《浪淘沙》?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故事来源-- 北宋 司马光《涑水记闻》
日期:2011-06-01 17:24:50
【山间小路】
人们都有这种体会,在荒僻无人处走夜路时,偶尔碰到妙龄女郎在独行,要比碰到个汉子更叫人发怵。
——谷崎润一郎(日本)
深夜的静空旷远得连星宿间也如隔了千亿年之遥。烟月岂知人事改,如那枯瘦的花枝没有随凄寒的山风抖动,这山村将给人某种时空已凝滞的错觉。宋朝的那个山村的每个窗子都熄了火,
山民都谨记先人们的告诫:太阳落山后,无事就别乱出门,屋外有异动也别出门,只管睡觉便是。偏僻的地方所留传的诡闻怪谈总比别处多,而年代的隔距越久远,那些或曾真有过的怪事将会被人们越传越玄。
她素不信邪,总觉得乡邻们说的那些荒谬之谈是唬小孩的。她这天为多砍些柴而晚归了一两个时辰,她今日正谓是满载而归,接下几天便能稍歇稍歇了。这崎岖山路会使人骨头都散架的啊。
一娥眉纤长,眼波明湛的少女蹲在山径的拐弯处抽泣。村妇见了也暗称她好美啊,但这女孩却脸有菜色,她应忍了多日的饥饿。她若脸色灰白,身披素衣,村妇将疑其为山鬼或是狐仙所化,虽村妇也不信世有妖怪,但人或多或少会对黑暗产生源自天然的忧惧。
“鬼不是不食烟火的吗?她们哪会饿肚子的?”村妇为自己壮了胆。她跨步走到那女孩身边,将其搀扶起来,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姑娘揾了揾颊边的泪迹,断断续续地哭答道:“妾身命好苦啊,我幼失双亲,丈夫近日也病故了,我不知该往哪走了,谁会收留我啊!”
村妇是那种典型的农家妇,任劳任怨,心地又好。她丈夫却不太勤快,但对房事的渴求却很强,她白天要应付繁重的农活,晚间又要侍奉这懒汉,她也渐感力不从心了。
她想了个两全之策,她对这新守寡的女人说:“我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要供你三餐一宿还是有能力的,你要不跟姐姐回去,做我家男人的侍妾吧。”
这少女不再啼哭了,她边跪边答谢说:“我若有个不愁吃住的归处,我自当甘为姐姐家的犬马!”村妇挽着她回了家。她丈夫不费分毫就纳了个美妾,就休提他有多惊喜了。
当夜,三人同睡一张床,村妇忽觉脚底奇冷。她蹭了蹭那姑娘的脚掌,心都凉了半截。她摇醒了这姑娘,问她的脚怎会这么冰冷。这新进门的小妾却只诡笑,不肯作答。村妇的丈夫也被吵醒了,他正待要骂她们扰人好梦时,门外有人叱骂道:“你们快将我妻子送出来!”
那姑娘应声跑出门外,村妇的丈夫也提上烛笼追了出去。大地咣当一震,那移动着的灯光也被风吹灭了。还没穿好衣裤的村妇也顾不了太多,冲向屋外。
她丈夫已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屋前的平地,死状极其可怖,眼耳口鼻已烂得难分彼此,创口不断渗出黑血。村妇抚尸恸泣,她因悲痛过度,竟未觉察到正朝她后脊扑来的雾影。
故事来源 【夷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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