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东周——从历史事件来解构春秋战国》
第52节作者:
秦纵轩 日期:2011-04-12 09:03:16
二.管仲新政(上)
鲍叔牙帮助齐桓公完成了修身齐家,接下来就要靠管仲来治国平天下了。
凡事都讲个先后,要想平天下就得先治理好国家,内功不修炼好,怎么有底气去称霸呢?
现在天下乱,齐国也乱,国家还没完完全从齐襄公和公孙无知的乱政中恢复过来,所以齐国需要一个恢复期。
之前的各国之间的征伐胜败证明了向郑国那样的主要通过武力的外向型称霸是无法让本国长治久安的,更别说要安定天下了。以暴制暴只会两败俱伤。我整军备战,别人也会屯兵应战,最后的结果就是军备竞赛。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囚徒困境,彼此备兵越来越多,负担越来越沉重,最后是双输的局面。
所以管仲的思路很明确,就是要采取内向型的发展路线,从根本上加强国家的实力。问题是怎么加强呢?
天下大乱的首要原因在于周室不振,所以原本靠天子维护的天下秩序遭到了打破,各国内部秩序也随着被打乱。天子不振是因为宗法分封制的逐渐瓦解,一旦位于分封制金字塔顶层的镇塔天子开始动摇,那么出于下层的其他结构也会逐级地慢慢瓦解。
所以要想根本地强国安邦,进而平定天下,就需要对现有的按照周礼所建立的制度进行改革。由此管仲出台了一系列的新政,春秋时代最伟大的改革就此展开。
日期:2011-04-12 11:17:00
但是改革并不是容易进行的,且不说贵族们所代表的既得利益集团,就是齐桓公自己,也对此表示了保守的态度。
对于制度的优劣,人们是很难进行客观认识的,说到底这是和个人出身和地位相结合的主观判断。对于奴隶主而言,奴隶制度始终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和自身的根本利益,除非有强烈的外界因素,没有国君愿意主动变革。
面对公族咄咄逼人、自己君位难保的态势,晋献公不得已才屠尽公族,使晋国的国家形态和权力结构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齐桓公前有齐襄公被弑的教训,后有管仲所向他描绘的称霸远景,其间还有鲍叔牙对齐桓公的谆谆灌输,由此齐桓公才答应让管仲放手一试。
既得利益集团总是保守地维护着自身的阶级利益的,所以尽管当时天下已经乱成这样,却没有一个君主尝试过主动改革,这既是客观条件限制,贵族的势力制衡着君主,也是意识形态的束缚,让人没有信心去迈出那一步。
不过现状齐国改革的主客观条件总算成熟了,我们看到,既得利益菌体能够主动尝试改革,不是客观局面迫不得已,就是改革有着能使这利益更大化的可能。
日期:2011-04-12 13:25:23
但凡新政和改革,首先都需要有一套纲领性的原则,在人们的意识形态领域为改革做好铺垫。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礼,让人们遵守规范;义,使行为符合道义;廉,教人们品行端正;耻,约束自我的邪念。
“礼义廉耻”是管仲提出的用来在道德和习惯方面约束人们的纲纪。就好像四面篱笆一样把人们的思想行为框定在一个利于管理的范围内。
后世儒家在相同的纲常基础上发展出了庞大礼术和理论体系,其着眼点与管仲相同。
在此笔者也想对这“礼义廉耻”纲常做一下扩展性应用。其实礼义廉耻同样是针对君主和国家的一种指导性原则。对于国君的四维,“礼义廉耻”正好一一对应。礼奉天子、义待诸侯、廉治众卿、耻敛宫闱。
这样,天子能够重振天下秩序,诸侯间可以暂停攻伐,卿大夫不再谋权作乱,宫闱丑闻也能禁止。事实上,齐桓公的霸业就是循着这条道路开创的。
日期:2011-04-12 17:36:44
不过纲纪毕竟显得抽象,所以需要明确的法制来为新政建立依据,确定人们的具体行为规范。
之前整个周朝并没有名义上的法制,有的只是礼乐,礼作修养,乐为教化。而且礼乐只是针对贵族阶层而言的,一般庶民的管理方式就是刑罚,一般是封邑内的大夫任命家臣所执行的私刑,有着浓重的奴隶制色彩。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除此之外,各种社会行为所依据的主要就是自然法和习惯法这样的不成文法。
其实这正是周朝家族天下的意识形态的表现。因为家庭的地位都是天然的,父亲就是父亲,儿子就是儿子,所以以此为基础的周礼就是自然法和习惯法的代表,个人的地位都是世袭的,生就注定的。
周礼的核心是宗法分封制度,这一制下的国家其实就是家族模型的扩大升级版。在家中一切的规则都是按照家法执行的,天然的地位决定权威,因此在家族中只需要礼乐和伦理就可以维持家族的稳定,法制完全不是家族政治的意识形态概念。
这因为如此中国传统文化对于家庭伦理的重视程度远高于对法制的重视程度。这也是为什么卫宣公、齐襄公会因为乱伦而导致身死国乱的原因之一,因为只要家法乱了,宗法国家的根本就彻底被打乱了。周天子的式微也同样是由于家庭纷争和丑闻开始的。
不过这样的乱局也是家法统治的必然后果。同任何家族企业做大后面临的局面一样,周朝经历了300年的对外拓殖,国家的规模和内部结构已经发生的巨大的改变。旧有的家族格局已经出现了瓦解,宗法分封制度已经无法适应当时的政治需要了。
日期:2011-04-12 19:50:54
这种局面下,法制便应运而生了。它通过明确的,基于客观社会基础的条令来协调整个社会的运作,不再像周礼那样更多地只是依照惯例和习俗来经营国家。
法制的出现标志着社会的转型,思想的进步,时代的发展,可以说是历史前进的必然结果。所以法家是诸子百家中最进步最具革命性的一派,是儒墨道法四大家中唯一反对崇古,要求破旧立新的一派,也是春秋战国走向统一过程中天命所归的一派。
法制的出现还有着更为深刻的经济背景。随着技术水品和生产能力的提高,各国都能供养更多的人口,社会的规模在增长。
在一个人口稀少,相互间都熟识的社会中,道德和习俗便足够作为约束人们行为的准绳。但是当生产力水平的提高带来的人口增长达到一定的程度后,依靠人情为基础的社会规范逐渐失去了其约束力,取而代之的将是明文化和系统化的法制。
可见制度的演变其背后的根本动力还是经济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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