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辛苦了。”那人转过身来，对着孔子的车子深施一礼，“在下奉季大夫之命，前来恭送夫子！”

　　来者叫师己。“己”是他的名字，“师”是他的职业——乐师。
　　孔子赶紧下车，回礼谢道：“岂敢！季大夫……他有什么话吗？”
　　师己没有正面回答孔子，只是说：“夫子，您没错！”
　　听了“您没错”三个字，孔子似乎很淡然。《史记•孔子世家》是这样描述的：
　　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

　　“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
　　孔子说：“我唱首歌行吗？”于是唱道：“那些妇人的口，可以把大臣赶走；整天陪着她们扭，家可败国可丢。啊，我走了，优哉游哉，不回头！”
　　显然，孔子以歌作答，请师己替自己给季桓子递话（浪漫不？比这更浪漫的还在后面）。《史记•孔子世家》接着讲：
　　师己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师己以实告。
　　桓子喟然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
　　师己回去，季桓子问：“孔子说啥了？”师己如实相告。
　　桓子听后叹道：“他是怪罪我接受了那一堆齐国女人呐！”
　　“嘻，你孔大知识分子从政也这么多年了，还幼稚得这么可爱！没听说过‘潜规则’，还没听说过‘游戏规则’呀！”季桓子暗暗一笑，却盖不住心中的自得，“还真以为我季某人喜欢看洋妞扭屁股呀，那是为你扭的！——屁股一扭，孔丘就走！”
　　这年，孔子55岁。122.1
　　日期：2011-05-23　17:06:28

　　第八章
　　入卫
　　1.
　　孔子一行进入卫境，来到一个小镇。那天，正是小镇的集市日，很热闹。
　　卫国一直以商品贸易著称。这是因为国内那个特殊的群体——商代遗民。那时候没有商代这个说法，商部落的人就叫“商人”。商人历来有做生意的传统，你挑着担，我驾着车，迎来日出送走晚霞，翻山涉水两肩霜花。“看，商人又来了！”大家见了做生意的人就这么喊。“商人”的叫法就是这样来的。

　　周灭商之后，按照部落间既有的“民族保护法”规定，要优待俘虏，贵族可以降低爵位，贫民可以沦作奴隶，但不能灭族灭种。就这样，商遗民中的贵族们继续当老爷，奴隶继续做奴隶，匠人技工分散到周贵族家里做长工，那些有独立户口本的、没岗可上的闲杂人员，就以做生意维持生计。
　　卫国是商代遗民较集中的地区，所以商业发达，经济繁荣。虽然在懿公亡国、被迫迁都后国力锐减，但做生意的传统依然。
　　孔子看到卫国小镇上一派热闹景象，顿生感慨。《论语•子路》是这样记录的：
　　子(zǐ)适(shì)卫(wèi)，冉 ( rǎn ) 有(yǒu)仆(pú)。
　　子(zǐ) 曰(yuē)：“庶 ( shù ) 矣(yǐ)哉(zāi)！”

　　文中：“适”是到的意思；“仆”是服务（驾车）的意思；“庶”是众多的意思。
　　大意：孔子进到卫国，冉有做他的马车司机。孔子望着满街人流，道：“人真多！”
　　记得俺木郎小学时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是每篇作文必有的句子。这句话一写，顿感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想扁谁就扁谁的牛国国民。孔子见满街人流，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估计其心情跟我的不太一样。
　　继续看《论语•子路》：
　　冉 ( rǎn ) 有(yǒu)曰(yuē)：“ 既(jì)庶(shù)矣(yǐ)， 又(yòu)何(hé)加(jiā)焉(yān)？”
　　曰(yuē) ：“ 富(fù)之(zhī)。”

　　曰(yuē) ：“ 既(jì)富(fù)矣(yǐ)， 又(yòu)何(hé)加(jiā)焉(yān)？”
　　曰(yuē) ：“ 教(jiào)之(zhī)。”
　　冉有就问：“人口已经众多了，又该怎么办呢？”孔子道：“想办法让他们富裕起来。”冉有又道：“已经富裕了，又该怎么办呢？”孔子道：“兴学，教育他们。”
　　先富后教，先吃饱了肚子再之乎者也，孔子的观点俺赞同。俺木郎读初中的时候，穷，晚饭是很少吃到的，大人说：“晚上又不下地，吃了浪费。”所以天一擦黑就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但有时候作业多，要熬夜，饿了就喝水，喝多了晚上就尿床。
　　这是在孔子发表“先富后教”主张的两千多年之后！124.2
　　日期：2011-05-24　10:17:42
　　2.

　　孔子及弟子来到帝丘，在颜仇由家落脚。
　　颜仇由，又名颜庚、颜浊邹，是子路的大舅子，孔子的前任学生，现为卫国大夫。在他的介绍下，孔子顺利见到了卫灵公。
　　卫灵公问孔子：“居鲁得禄几何？”
　　对曰：“奉粟六万。”
　　卫人亦致粟六万。

　　（《史记•孔子世家》）
　　“你在鲁国开多少工资呀？”“小米六万斗。”“好，我也给你六万斗。”——没想到呀没想到，一个阴阳人做事竟如此爷们儿！
　　不知孔子有否推让一下。无功受禄，有禄无职，估计也会寝食不安。
　　寝食不安的孔子，借音乐来梳理心绪——击磬。
　　孔子可是专业音乐人。为研修音乐，孔子做了很多努力，也留下了很多美谈佳话。比如“孔子学琴于师襄”。
　　师襄，即叫“襄”的乐师。孔子跟师襄学琴，弹了几天，师襄说：“这首弹得可以了，我再教你一首。”孔子说：“别，我觉得我还没把握它的节律。”又过了几天，师襄说：“抑扬顿挫！你已经掌握这首曲子的节律了，可以学新曲了。”孔子说：“别。这首曲子表达的情感是什么呢？我还没体会出来。”又过了几天，老师说：“琴声如诉！你已经体会出其中的情感了，可以学新曲了。”孔子说：“别，我还没从旋律中看见谱曲的人呢！”直至有一天，孔子突然把琴放下，喟然而叹：“这个人高大魁梧，目光深邃，胸怀天下。如果不是周文王，会是谁呢？”师襄一听，离开坐席，刮目相看，道：“了不起，这首曲子正是《文王操》啊！”

　　上面这个故事记载于《史记•孔子世家》。
　　学琴如此，学歌也是这样。《论语•述而》篇中，有这样的记载:
　　子(zǐ)与(yǔ)人(rén)歌(gē)而(ér)善(shàn)， 必(bì)使(shǐ)反(fǎn)之(zhī)， 而(ér)后(hòu)和(hè)之(zhī)。
　　孔子跟别人唱歌时觉得别人唱得好，肯定要请这个人再唱一遍，然后自己跟着唱。
　　孔子唱歌时的风采，我们已经在师己送别一节瞻仰过了，还是赶紧听他击磬吧——125.3
　　日期：2011-05-26　07:08:15
　　3.
　　磬，就是石头板，大的小的厚的薄的，叮叮当当，铿铿锵锵。我们且看孔子敲石头发生了什么事：

　　子(zǐ)击(jī)磬(qìng)于(yú)卫(wèi)。 有(yǒu)荷(hé)蒉(kuì)而(ér)过(guò)孔(kǒng)氏(shì)之(zhī)门(mén)者(zhě)， 曰(yuē)：“ 有(yǒu)心(xīn)哉(zāi)， 击(jī)磬(qìng)乎(hū)！”
　　（《论语•宪问》）
　　孔子叮叮当当地敲石头板，门外走来一个挑着畚箕的疑似农民，说：“这击磬的人有心事啊！”
　　孔子经过心摹手追，方能从琴曲中体会出作者的心声，揣摩出作者的音容笑貌；这位农民伯伯，不仅会很专业地挑畚箕，还能闻音知人，不简单！
　　更不简单的是，这位农民伯伯不仅能听出孔子的心病，还能为病人孔子开药方。呜呼，一个卫国的农民伯伯，为了帮助鲁国的一个心理病患者，受专业技术和职业道德的派遣，不远千米，从地里挑着畚箕来到病人住所。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主义的精神。
　　《论语•宪问》继续动情地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