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6-19　22:21:45

　　第十章：北伐14
　　在一旁早就如坐针毡的刘继元忙不迭的答应，飞马来劝刘继业。刘继业一见刘继元已是一副人臣装束，丢了弓箭在地，拜于地上恸哭失声。慌的刘继元急忙搀扶，哽咽道：‘天命有归，太原孤城又岂能久存。为一城数万生灵计，继元束手纳土，还请将军深思。归土赵宋岂不胜过仰契丹人鼻息，切莫自误误人！’
　　《宋史》中对于此段历史记载为杨业劝说刘继元出降，与《十国春秋》所载迥异。慕雨认为《宋史》所述定有曲笔，《十国春秋》所载应当更接近于史实。
　　杨业见刘继元这样讲，自己如果再坚持，无疑就是陷原主于无义了。更何况城中数万百姓，倘若因为他的原因而惨遭屠戮，也并非他的初衷。于是再拜释甲，随了刘继元来见赵光义。赵官家一见刘继业大喜，抚慰有加，让他复旧姓杨，单名一个业字，授以左领军卫大将军一职。
　　顺利平定太原，赵光义大宴群臣。席间做平晋诗、赋等文，并令左右唱和，只是官家官样文章未能流传后世，内容如何虽不得而知，应该都是得意之余的四六骈体。身周御用文人唱和之作不外乎是谀词如潮、马屁山响的东西。
　　未几，命亲信护送刘继元及其家属赴汴梁，迁徙太原城中僧道、士民、富商大户等至洛阳城，下令毁去太原坚城，改为平晋县。升榆次县为并州，传令城中百姓尽数迁往榆次。不等城中百姓尽数搬迁，直接命军兵在城中四处放火，把一座城池烧为白地。城中老弱妇孺腿脚不利落的人，来不及闪人，同太原城同时化作青烟。
　　赵光义的这种暴力拆迁，影响极其恶劣、手段极其残忍，思来令人发指。攻城之时，尚知收敛，何以在政治途径解决了太原问题之后，却一改初衷，凶性大发！太原百姓何罪？是以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着实说的是！本来饱经战乱、久罹涂炭的生民，好不容易迎来了统一和平的曙光，哪知道结果却是家园尽失，妻离子散！
　　慕雨忖度赵光义这厮毁太原城的原因：一者是把太原城抹成平地，从此断了北汉遗民的复辟念想；二者，太原故城，相传帝尧时即都此，至北汉刘继元之时已经有三千余年的历史。太原城前临台骀泽，背倚悬甕山，方圆四十里，易守难攻。
　　所谓的台骀乃是太原的开拓者，杰出的水利工程师。台骀是一位比大禹还要早的治水能人，他采用既疏且导的办法治理了汾河水患，使得太原地方有了台骀泽之后大旱不涸、隆冬不冻，灌溉农田百余顷，使百姓得以在太原地方安居乐业。悬甕山，又名龙山，晋水的发源地。山腹有巨石如甕，水出其中，故名悬甕山。太原城面水背山，果是得地利的兵家险地。

　　赵光义数十万军兵攻数月不下，与太原城的地理亦有很大干系。也正是因为太原的地理太过险要的原因，这里成了历代有志造反者的发福生财地。从唐高祖李渊起兵反叛以来，太原就成了无数人的造反根据地。这里既可以进取逐鹿中原，又可以远遁漠北。而且方便引北地游牧民族为援与中原王朝一争雄长。后晋石敬瑭、后汉刘知远、北汉刘崇无不是凭籍了太原的特殊地理而趁乱自立为帝的，石敬瑭与刘崇不但不遵奉中央政权号令，而且还不惜出卖中原地方人民利益，勾结北方少数民族对抗中央政府、为祸中原。

　　赵光义火烧太原城的真正原因正在于此！只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百余年之后，靖康年间，女真铁骑挥师南下打算饮马黄河。受阻于新建太原坚城之下，女真人在太原旧城遗址上兴建了一座城池，以困守太原孤城。在数月之后，太原城终于陷落，在失去了国之屏障之后，赵宋王朝成了待宰的羔羊，开封的失守也成为不可避免的事情。而所有这一切，赵光义还能用简单的一句‘在德不在险’来为自己的行为辩白吗！？

日期：2011-06-20　13:31:55

　　第十章：北伐15
　　等把太原城化为白地之后，赵光义这才意犹未尽的起驾。临行之际，又传旨把自己驻跸之所更为寺院，寺名为平晋寺。不但如此，还惟恐世人不知自己撰文勒石寺中。只是事与愿违，等他走后，对他的这种暴行恨之入骨的太原遗民，把他所立的纪功碑上面文字悉数凿平，成了历史上有名的一座无字碑。公道自在人心，如此正义之师只配无字碑的无声控诉。赵光义此举弄巧成拙，更惹的后人耻笑。更知兵凶战危，只有百姓才是苦难战争的最终埋单者。

　　这次对北汉的用兵，赵光义基本上穷国中之力，挟泰山千钧之力来破太原孤城。北汉与后蜀、南唐等地不同，江南地方素不识干戈之事，而且民风不似北地悍勇。而河东地方自古就有‘山西出将、山东出相’的俗语流传，因为与契丹等少数游牧民族地区接壤，民风强悍，自古地方尚武。是以虽然北汉最终纳土，赵光义却只能用‘惨胜’来做战后总结。
　　数月用兵，粮食补给困难，军兵也精疲力竭。等到刘继元出降，至上而下松了一口气。大家看到北汉已平，国内统一战争顺利完结。所有将领都希望得到应有的赏赐，军队也得以休整恢复。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当赵光义车驾行至镇州之地时候，却又再议北伐幽州之事。
　　所有将领明白这次陈兵于太原坚城之下，师老兵疲，宋军战斗力已经是强弩之末。都不愿意连续作战，只是慑于官家淫威，无人敢表异意。这时候，殿前都虞候崔翰越众而出极力赞成道：‘机不可失，趁此破竹之势，席卷而下，取幽州城如热鏊翻饼尔！’崔翰自赵光义即位为君，始得大用，这时候琢磨着报效新君知遇之恩，在攻打太原城之时，就不避矢石，身先士卒冲锋，脸上被流矢射中，这时候脸上的箭伤仍没有痊癒。赵光义见他赞成继续用兵，颔首微笑而已。

　　哪知道崔翰话音刚落，只听一人低声道：‘怕的只是这饼不好翻动！’众人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却正是自号‘小尉迟’的猛将呼延赞。如果说这种话的是旁人，官家当场就会发作。说话的却因是呼延赞，赵光义就没有办法处置。
　　原来朝野之人无不尽知：呼延将军与契丹人不共戴天！呼延将军有一个他人不能及的特殊嗜好——纹身。别人估计身上纹上一处两处就足矣，呼延赞却是浑身上下尽是纹身，通身上下纹了‘赤心杀契丹’五字，甚至连嘴唇上面都不放过。不但如此，就连他所用的鞍鞯兵器等物，上面也同样是‘赤心杀契丹’的字迹。不但是个人爱好如此痴迷，还推己及人，命左右善于纹身的为他的妻子脸上刻字。妻子如果不同意，立刻就会有生命危险。竟然是不纹身惟有一死而已。嫁这样的一个男人，真不知道是当初如何想的！全家人跪在地上哭着求情，最终才退而求其次，在臂上纹字了事。

　　妻子可以这样，而家中儿子仆人统统如他一样，父子几人与府上家人走在街上，路人无不侧目，而呼延将军泰然处之。为了表示自己的公忠为国，他在几个儿子的耳朵后面刺字‘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
　　非常之人定会行非常之事，呼延赞的一些行事，已经不能单单用特立独行来做形容——一天，他的儿子病了，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了这样一个秘方：竟然割下大腿上的肉给儿子熬制羹汤饮用！将军固然不怕流血疼痛，只是这样的汤药他的儿子是怎么样下肚的，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小儿子才百天时候，尚在襁褓之中，他直接抱上登上城楼，扔在地上。就算是呼延将军的胳膊比大耳朵刘备的还要长上几分，可是从城楼上往下摔孩子和刘备摔阿斗的情形没有丝毫的可比性！旁边的人吃惊之余问他这样做的缘故，他却若无其事的说，只是试试这孩子的命大小罢了。这事情如果发生在现代，不但会有触怒国际人权组织和保护妇女儿童权益志愿者的可能，而且会因此事而引发山姆大叔的口诛笔伐。

　　呼延赞的行事诡异与党进憨直相比，看不出有任何可爱之处，相反会使人感觉毛骨悚然。流传至今的《呼家将演义》就是说的呼延赞的后人，这样的英雄，慕雨不敢恭维！
　　与崔翰的表忠心相比，呼延赞的忠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赵光义心中即使是恨的咬牙，却没有办法拿他治罪。自诩风雅的赵官家对这种粗鄙武夫，尤其是一身的纹身最为反感。有野史曾载，只因为赵官家看不习惯呼延将军的一身纹身，就差点找个不是砍了呼延赞的项上人头。但是打仗不是作画赋诗、不是请客吃饭、不是联句作对、同样更不是温良恭俭让，与契丹人死磕，还得仰仗这种赳赳武夫。这种话从呼延赞的口中说出来，更证实当时的宋军的厌战不是个别、而是种普遍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