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梦——我的五代生涯》
第52节

作者: 淡淡雨后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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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面唯有赵犨将军,坦坦荡荡,长远利益、眼前利益一概不管,心里想的只是剿匪平乱,为大唐的社稷子民谋福,因此时至今日,陈州百姓们仍在叨念他的好。
  还是那赵犨将军,在那人人心怀鬼胎的乱世之中,其实也不可能真正地抛开所有的利益冲突而独善其身,尽管他心里想着社稷子民,也不得不要识时务、懂周旋,方能谋得自身和一方的平安。
  我说过,赵犨将军是一个目光如炬、极富远见卓识的帅才,这目光和远见可不单单表现在对战争形势的分析上,在对他人性格的揣摩以及前程的判断上,他同样具备独到的眼光。因此,在打垮掉陈州城外的大齐乱军之后,赵将军就屈下身来,亲自为朱全忠牵马坠蹬、引领入城。所以要这样做,在于他赵将军早看出了那朱全忠远非“池中之物”,因此,他要放下姿态,以这种谦恭有加的方式,既表达出对朱全忠出手相救的感激之情,同时,也恰适地示露出自己的弱小,以及对将来的并无异志。

  赵将军这一谨小慎微的做法收效极佳,小福祺你要知道:这世上能和朱全忠和睦共处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的。而赵将军凭借这一手做法,确凿就成了这寥寥无几中的一个,自己和陈州,也确凿因此而得以保全。
  可惜的是赵将军的眼光和做法,未必就能毫不走样地教授给他的后人,“生教的曲子唱不灵”呀,后来,他儿子赵岩成为了朱全忠的女婿后,就很不屑于老爹这种在乱世中委曲求全的隐忍态度,他要反他老爹之道而行之,要积极入世、铸造辉煌,结果就卷入了密布刀光剑影的是是非非之中,最后,不得善终。当然,这些也是后话了,容后再说。

  日期:2012-06-27 14:27:11
  6 恶鬼秦宗权
  小福祺,下面,咱们说一下那位蔡州(今河南汝南)的奉国军节度使秦宗权。在说秦宗权之前,你先别嫌辣,来,喝两口小酒,不为驱寒只为壮胆,因为说或者听秦宗权的故事,都必须要有一定的胆量。
  秦宗权是何方人氏,现在已无人能说得清楚了。许州(今河南许昌)人说是蔡州的,蔡州人说是许州的,反正相互推诿,谁都不愿意认下这么一位乡党——人死了许多年了,人缘还是这般地臭,可见其讨人厌到了何等程度?
  秦宗权原本是忠武军牙将,奉命驻守蔡州。广明元年(公元880年),黄巢扑过长江至溵水河前夕,周岌在许州城里闹内讧,搞死掉三千路过的徐州感化军卒及原忠武军节度使薛能,自称留后;秦宗权便借机也在蔡州自立门户,和忠武军断绝了往来。
  冠冕的说法是,周岌以下犯上、恣意妄为,不讲忠诚和义气,他又岂能和这样的小人作朋友?为此,他打起了要教训周岌以替薛能鸣冤叫屈的旗号,开始在蔡州城里招兵买马、磨刀霍霍。
  真实的想法是羡慕嫉妒恨。想当初,周岌和他秦宗权是平起平坐、一般高低的忠武军牙将,凭什么你周岌去当节度使,他却要给你当手下、赶小鱼儿?——运气不佳呐!如果当初他和周岌对调一下,周岌在蔡州,他在许州城里,那现在发号施令的,可不就是他姓秦的了?
  更长远点的打算是,值此兵荒马乱之际,还是刀枪人马管用。只要手里有家伙,下面有部众,任你谁来当节度使,哪怕是当皇帝,你也得掂量掂量不是?所以秦宗权招兵,一不为去攻打周岌给薛能讨公道,二不为替大唐效力,其所有本质,只为得一个词:拥兵自重。

  日期:2012-06-27 14:28:28
  这不,招到足够的兵丁后,秦宗权的第一步,就是将蔡州刺史赶走,自己取而代之,成了蔡州城里说一不二的“大掌柜”。后来黄巢进得长安,唐僖宗在西川诏告天下,让所有藩镇合力去讨伐时,秦宗权又依样学起了淮南的高骈:置若罔闻、不予理睬。
  秦宗权拥有众多部众,却按兵不动,其时的都统监军、大宦官杨复光当然不乐意:降了黄巢的周岌都在自己的劝解之下,迷途知返,摩拳擦掌地表示和黄巢誓不两立;独你秦宗权算哪根葱,竟敢置皇命于不顾,你以为你是高骈?
  杨复光本就是个铁手腕的刚强角色,周岌不是派出了五千忠武军随他进长安剿匪吗?他遂从中挑出了三千精兵,亲自领队,先去了一趟蔡州,让秦宗权出兵。秦宗权一看那架势,摆明了就是威胁嘛,不得已,只得给点面子,差手下一员叫王淑的部将,也派了三千丘八去跟杨复光打黄巢。
  秦宗权和黄巢的所有过节,或者说他在把黄巢赶出长安的过程中立下的所有功劳,就是出了这三千丘八。
  便是这三千丘八,一开始在他的授意之下,也是磨磨蹭蹭、拖拖沓沓,出工不出力,只想应付了事。可杨复光是什么人,还能看不出这点?忍无可忍之下,使了套“杀鸡给猴看”和分散瓦解的老招式:把王淑砍掉,蔡州的将校一概不用,三千丘八全部拆散,改编入这五千忠武军的大部队中(再想旧袍泽聚拢起来反水,是不可能的了),另又从忠武军里挑了八个孔武有力的将军,一个领兵一千,谓之“八都”——明白了吧,杨复光到得长安后,忠武军所以变成了八千,多出来的三千正是原秦宗权的部属。而经杨复光这般一搞过后,便是那三千丘八,也已和秦宗权无关;所以,秦宗权和黄巢之间也就谈不上任何过节了。

  日期:2012-06-27 14:32:20
  关于这“八都”后来的事,我先前曾说过一二。这“八都”还是挺能打仗的,为收复长安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惜杨复光死得太不是时候,以至于这“八都”又成了流浪军,走出河中在襄州(今湖北襄阳)、邓州、唐州(今河南唐河)大闹了一通。然后,这帮人又于中和三年(公元883年)的年底,杀到了兴元(今陕西汉中),吓走了原山南西道(治所兴元)节度使、“击球赌三川”的另一位龙套角色牛勖,由鹿晏弘替任了山南西道留后。再然后,中和四年(公元884年)的年底,在兴元的鹿晏弘遭到了手下反水,只得跑出关中,利用手下有原秦宗权部属的关系,跟秦宗权联络上,双方合作了一把,将山南东道(治所今湖北襄阳)节度使刘巨容打得抱头鼠蹿,失魂落魄地逃去了西川。

  但是,山南东道也不是鹿晏弘的终极目标,鹿晏弘的真实目的,那就是泄私愤,要跟当初把他踢出许州送去长安的周岌算一下总账。因此赶走刘巨容后,在天下转了一个大圈子的他,随即就又杀回了阔别三年的许州城,把周岌也赶跑了,终于了却了他一桩多年的心愿:我姓鹿的,才是忠武军节度使!
  不过鹿晏弘的命并不好——一个当初家乡遭受劫难都视若无睹、不施救助、只顾自己讨说法的人,命能好了才怪!真以为老天爷不开眼呀——当上忠武军节度使没多久,他便让秦宗权给搞死掉了。
  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家的命运,确凿因为这“八都”而改变:如果他们不在唐州一带闹事,或者今天的你我就是长安人氏了。但是,这“八都”改变的又岂止我们这种草民的命运?其中有两位都名为“建”的都将,还将对大唐王朝的命运产生深远影响。这两位,一位是舞阳人王建,外号“贼王八”;另一位,是长社(今河南长葛)人韩建。

  日期:2012-06-27 14:33:09
  跑题了,言归正传,继续说秦宗权。
  由于秦宗权兵多将广,又天天叫嚣着要找周岌的茬,大唐朝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求太平”原则,到底忍气吞声,向他另授了节钺,让他离开了忠武军的管辖,另开宅地,把蔡州升作了奉国军。秦宗权也算如愿以偿,再一次和周岌平起平坐、一般高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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