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首部相声通史--笑海演义》
第2节

作者: gaoxiangfu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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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看这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没有答话,手拿一个破烂的笸箩,走到人群边儿上,央求道:“各位叔叔大爷,在下从小被贩卖外地,前两年跑回来寻亲,如今三年还没音信,不幸流落此间,无以为靠。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小人不才,演唱了几句《百戏名》,想必您也喜欢,您要是带着零钱,费心您给淘点,带多了您多给,带少了少给,实在不方便的,您就站在那儿给助威叫好!张三禄感谢诸位了!”感情这孩子叫张三禄,这位可了不得,就是他用自己的智慧博采众长创造了相声这门艺术,这当然是后话。如今说了这么一大套之后,您再看这人群,哗的一声都要散去。张三禄有些着急了,马上又说道:”您可千万别走啊,您多站会儿歇歇腿儿,我给您说段小笑话您也解解闷儿“。观众一听,嘿,有笑话听,都又回来站好。您再瞧这位赓爷,被凉那儿之后,心里这个气啊,好好的跟你说话你小子竟然不理茬儿。可又一想,这孩子遭遇可怜,但艺术真好,心里还是有点佩服的,也就没耍少爷脾气。一听要讲笑话,自己也竖起耳朵静听张三禄了:

  前朝有一个秀才,租了一间房子号称要潜心读书,其实就是为了玩。忽然有一天中午,秀才跄跄踉踉回到房内,喊书童取一本书来,书童拿了一本《文选》,秀才看了看,说“太薄了”。书童又拿了一本《汉书》,秀才看了看,说:”还是薄”。书童又拿了《史记》,秀才依然说薄。书童很吃惊的说,少爷,这三本书能任意读好一本都可以成为饱学之士了,为什么老是嫌薄呢?秀才答曰:”我要午休,拿书当枕头用!”

  笑话刚一讲完,赓爷首先笑得抱起了肚子,众人也哈哈大笑。这时候张三禄又端起了破笸箩,一边说:“还希望各位慷慨解囊啊!俗话说:哪位君子不养艺人,您各位都是明白人”。众人也有模出一两文钱的,也有扭头就走的。这时候就听见一个人高叫一声:“都给我站住,我看谁敢走!”
  日期:2011-10-06 11:19:15
  【3】
  谁高喊了一声呢?您一定猜得不错,就是这位赓爷。说实在的,赓爷还是比较耿直的,他觉得听了人家张三禄的玩意儿,哈哈大笑了,就应该给人家报酬,但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不尽情理。气不过,就替张三禄叫住了观众,叫住众人还不算,人家从口袋里拿出二两碎银子来,哗啦一声放到笸箩里。众人眼光都直了,这位爷真是爷,出手不凡啊,顿时也觉得害臊了,就纷纷从衣服袋子里往外掏钱。

  张三禄看到这二两银子什么表情呢,那当然是高兴了,在京卖艺这三年多,从未见过这么多赏钱啊。仔细打量这位爷,穿着讲究,举止脱俗,身份一定不一般。要说张三禄看人啊,还是比较准的,为嘛呢,您想啊,他在街头卖艺为生,看过多少人从眼皮底下往往来来啊,可以说是阅人无数。这会儿正揣测着赓爷的身份,只见赓爷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又用前面刚见面时的那套话问他,末了儿还来了句:“这会儿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哈哈“。张三禄也是羞愧难当:”小人衣饭所迫,让兄台见笑了。敢问兄台尊敬大名?”赓爷说我叫什么什么,是怎么一个身份。张三禄听了虽然跟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但仍然是惊了一跳。怎么?身份悬殊啊。赓爷一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他去了附近的小茶馆,沏上一杯香茶。那位说,赓爷今儿玩得差不多了,又是唱又是喊又是给钱的,这会儿还拉着张三禄干嘛呢?您别急,他一会儿就不打自招了:原来这赓爷琢磨着让张三禄入自己的票房,这样就一来可以跟他切磋技艺,另一个如果哪天闷得慌的话还可以听张给自己讲段子。那么张三禄能同意么?一开始啊,他是不太同意,倒不是给脸不要脸,就是因为太要脸了。怎么呢?一来两人身份悬殊,张不敢高攀,二来票房都是自娱自乐的,从此自己靠什么为生啊,再者,您别忘了张三禄来到北京是为了什么,人家是来这儿找父亲的。这儿咱得解释解释,他小时候啊,张家太穷,但总归还是能给孩子一口吃的。但六岁那年,母亲突发疾病去世了,父亲也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就养不起儿子了,托一个远房的亲戚卖到了外地,应名儿是让他拜师学艺去。卖到哪儿了呢?奉天,也就是现在的沈阳啊。本来卖到一家人家,这孩子天天只是哭。这家一开始还能理解,不停的哄他。但他呢,死拧,就是要回家。被这家一气之下,送到了一个流浪卖艺演唱八角鼓的小团儿里去了。

  日期:2011-10-06 11:21:56
  张三禄刚到团里后,受尽欺凌,但师傅“刘大辫子”还是挺好,卖艺回来总是能给他一口吃的。渐渐地,这孩子感念师傅,就跟他学艺,发音腔调、一招一式、拉弦打鼓,无论是拆唱、牌子曲还是岔曲、打诨逗哏,都学得精熟。头脑也伶俐,形象也可爱,帮着师傅撂地卖艺的时候非常受人欢迎。在团里待了将近十年,先后在奉天、兴京、新宾、锦州、朝阳、承德等地卖艺。在承德时,曾到某位大臣家里演唱堂会,开场时的吉祥岔曲《今日大喜》,让该大臣及家眷们非常满意,曲词如下:

  今日大喜,喜得要是千祥云集。吉星高照,照满华夷。亦比那七子八婿郭子仪。(过板)异草奇花朝上乘炳灵公太子在云(卧牛)端立。立着金匾写金字,念得是“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开场效果很好,意味着演出有一半成功了。可毕竟是一半,这次演出在后面捅了篓子,而且正是张三禄捅的篓子。怎么回事儿呢?原来啊,这团里有不少人都对张有意见,六个字的原因:气人有笑人无。他们眼瞅着张三禄一步步超过自己,技艺也好,挣得也多,心里就十分不平衡了。于是一有机会就想好好整一下这小子,在演出前,有一人就叫过张三禄来,教了他一块活,是一副对子:

  上联:红粉佳人鬓边斜插一枝连叶嫩海棠垂落海棠花瓣三片
  下联:白面书生腰间倒挂半段带毛硬山药耷拉山药豆子两枚
  明眼人一看这是一块“荤口”,也就是不健康的内容。可是张三禄哪里知道,他当时才十三岁啊,况且这词儿都文绉绉的。再说他也没想到这师兄就憋着坏的呢,就虚心的记住了。记住不要紧,别演出没事儿啊,可恰恰在这次堂会的时候,师傅为了保证演出质量让他演逗哏一段,他口无遮拦的将这幅对联说了出来。您想这什么场合啊,底下坐着三五十位女眷那,尤其是这位大臣亲戚朋友一堆,这脸上哪过得去啊。于是大怒,喝停演出,将刘大辫子痛打了一顿,赶出了府门。这些师兄弟们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就一口咬定跟自己没关系,还不断的指责张三禄不懂事儿。三禄事后一语不发,在师傅床前喂汤喂药,平时出去撂地卖艺挣了钱买些吃的孝敬师傅。看师傅病情好转,才提出要退出该团,自己闯荡。刘大辫子一开始没有答应,真舍不得孩子啊,虽然孩子捅了篓子,但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么冤枉孩子不公平那。但迫于众人的口舌,还是同意了张三禄的要求。就这么着,张三禄才步步血泪,卖艺求生,用了两年的时间,长途跋涉几百里,又回到了北京,这座生他的地方。

  日期:2011-10-06 11:29:51
  【4】
  此时的张三禄面对赓爷的要求,还是难以答应的。赓爷听完张的故事后自然感慨良多,同时又对他多了一份敬意。真没想到这位不到十九岁的年轻人有如此多的艰辛。赓爷明白了他的难处,真诚的对张说:“放心吧,兄弟。到我票房之后,自然亏待不了你,给你在府里找份事儿干,自然按月给你酬劳,不比在这大街上卖艺强得多?”三禄一听,自然欣喜,再想这道理也的确如此,靠自己日日卖艺,有时候难以填饱肚子,晚上宿在一间破屋子内,空空如也,四壁裂缝,北风呼呼的吹进来,让人冰凉难忍。风雨天气时难以作艺,连饭都没有着落,更别说房钱了。这些年要不是有一位“百鸟王”先生经常救济,自己竟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不瞒您说赓爷,我是太感谢您了。不过我还不能立即答应您。”没想到张三禄这么来了一句。赓爷比我们还纳闷,转念一想,说:“哦,兄弟还是惦记着找父亲的事情吧,哈哈,这个我自然能派手底下人到处去问,也比你一个人没头苍蝇般瞎转悠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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