赓爷听着新鲜,扭头去瞧,张三禄也就丢下话头儿,也定睛观看:是父子二人,破衣罗嗦,满脸的土泥。父亲双手拿两个牛胯骨,上栓十几个小铃铛,正不停的敲打着。搭眼看这孩子,也就五六岁的模样,眼神儿哀怜。店里的伙计一看他们俩打心眼里这个烦啊,多耽误买卖啊。走过去就要去赶,朱老板从柜台里走了出来,阻止住他,随手拿出钱来递了过去。那唱曲的接过钱,深鞠一躬,就要离去时,这孩子突然张嘴唱到:
一拜君,二拜臣,三拜掌柜的大量人。
大掌柜的您仁慈,酒客准是不会稀。
大掌柜的心眼儿好,酒客自然少不了。
……
当赓爷看到这孩子有辙有韵的数唱着,心里很是高兴。就让张三禄将他们叫了过来,周济了他们之后。张三禄询问孩子名叫什么,孩子父亲说大名叫李广义,小名铁蛋儿。赓爷突然说道:“哎我说三禄,你看这孩子口齿清晰,不如跟着你学学相声?”张三禄答道:“您说的是,不过我还真不敢应承。您想啊,我也是吃张口饭的,况且我还真没有从小儿培养徒弟的经验,真怕耽误了这孩子。”李广义的父亲一听,就跪倒在地上,说:“三位爷,您圣明,我挨饿受苦自然活该,但孩子太小啊,这孩子您就留下给他口饭吃吧!”张三禄冲赓爷说:“您瞧我这是怎么了,平时还经常周济他人,今儿个这孩子讨饭上门来了我反倒不近人情了,呵呵。”说完扶起他们,就将这孩子带在了身边儿。
这时候的张三爷已经与刚到北京时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随着对相声尺寸火候技巧掌握的更加精确、大胆创编一些新的有人物有剧情当然也有包袱儿的节目,张三禄在撂地时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喜爱,收入进项自然少不了。再加上时不时的去瑞二爷那和由瑞二爷引荐的王贵大臣家里表演,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张三禄不吃独食,每每收益多的时候,像“百鸟王”当年资助自己一样经常去资助一些临近的艺人,过年过节的时候还会开粥厂,渐渐地竟也形成了惯例。
日期:2011-10-16 19:50:54
【3】
张三禄收留下的这孩子是谁呢?刚才说起名字您可能不太清楚,如果我说起他将来的绰号来您就更糊涂了,那就别说了!这孩子叫“万人迷”,有人一听就火了:净是胡说,相声界的“万人迷”谁不清楚,那是红遍南北的“相声八德”之一李德钖先生。怎么变成李广义了呢?这位就是李德钖先生的祖父,尊为“老万人迷”者也。
正当李存义在张三禄的引荐下到一家戏班学习皮黄的同时,另一个名叫朱绍文的孩子也被强送进了学堂。两者的心态太不一样,前面李存义是怀着感恩之心去认真学习技艺将来养家糊口,而咱们的朱少爷可生活在衣食无忧的家庭中,对于这样小的年纪,养家糊口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无异于逮住蛤蟆挤出脑白金来。他的爷爷还是一味的抽烟度日,大有“活到老,抽到老”的精神。父亲整年整年见不着面儿,他只知道父亲在京城做大生意,每次回来都会带好吃的,可每次自己吃东西的时候他嘴里就跟念咒似的说:绍文多吃,快快长大,好去当官儿啊。他每次都不理解:既然长大了就能当官,那你为什么没有当官呢?一句话会把父亲问得哑口无言。
对他的幼时教育主要是靠母亲,但母亲身体不太好,经常卧病在床,所以他就可以肆意的淘气了。可突然有一天母亲让他去学堂读书,可把他气坏了。但从母亲的眼神儿中明白这是他面临的唯一选择时,也只好边唱着儿歌边上学去了:“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背起书包上学校!”有人问那时候有这歌儿么,这您甭问,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朱绍文去呀。
日期:2011-10-16 19:53:13
要说咱们这位绍文少爷那可真是厉害,不仅没有改掉贪玩儿淘气的个性,竟一方面收编了很多同学成为了自己的伙伴,另一方面将学堂变成了自己第二个大型游乐场。游戏的对象,有桌子凳子,有院子里的花鸟鱼虫,当然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的老师赵先生也成了其中之一。这不么,有一次老师讲《百家姓》。这是所谓的三纲件之一啊,另外是《三字经》和《千字文》,是他们入学后的第一套教材。可是这《百家姓》和其他两本有一个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内容之间没有逻辑关系,找不出故事来吸引孩子们。这一天老师正讲首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朱绍文唰的一下站起来说老师,这些内容听不懂,能不能给拆讲拆讲呢?老师一听泛起愁来:这玩意儿还怎么拆开揉碎了讲啊。后来一琢磨,学生让讲,那就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分开讲吧:
赵:赵先生的赵;钱:交学钱的钱;孙:装孙子的孙;
李:不讲理的李;周:瞎胡诌的周;吴:无赖由的吴;
郑:不正经的郑;王:老王八的王。
老师讲完最后一个字儿后也自认为非常满意,就问了一句朱绍文:“这样讲,你能记住么?”朱绍文很高兴:“老师我记住了!”老师一听,更美了:“那好,你给老师背一背。”朱绍文背好小手,学着平时老师那样摇头晃脑,背了起来:“老王八、不正经、无赖由、瞎胡诌、不讲理、装孙子、交学钱、赵先生!”。背完之后您再瞧这老师,差点儿没给气死。
日期:2011-10-16 19:54:50
从此之后,这老师就开始特别关照朱绍文了。平时放学后,总是舍不得放他走,让他打扫教室,再背前一天讲的东西。如果背不上来,就戒尺伺候。虽然朱绍文每次都没有被抓住把柄,但渐渐地开始憎恨这老师了。总是寻找一个机会来教训教训他,恰巧有一天早晨,老师刚进教室就来了精神:“孩子们,咱们前两天讲了如何对对子,那么今天我给大家伙来幅上联,检验检验大家的学习成果,如何?”说完就把对子上联念了出来:鸡冠花。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么短的对联简直太简单了,但准备对的时候才发现并不容易。朱绍文眼睛一转,说:“老师,我有了:狗尾草!”老师一听,嗬,这个高兴啊。怎么呢?太恰当了!鸡冠对狗尾,花对草,恩,对仗之极啊。越琢磨越高兴,就让所有的学生都默记在心,有时候怕孩子们忘,还时不时的来个突然袭击。突然有一天,绍兴府主管教育的训导下来视察,正到朱绍文的这家学堂。老师引着他们来到教室,就想着当着他们的面儿显摆显摆自己的教学成果,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副对联。就说:“孩子们,今天训导大人莅临,我出个上联你们对一下:鸡冠花。”正当孩子们将要异口同声的说出下联时,老师突然发话:“这样,我让班里最笨的孩子来对”。这什么意思呢?您琢磨,要是大家都知道下联的话那必然会让人觉得事先讲过,就显示不出他的水平了,如果连最笨的孩子都会的话老师多有面子。找的谁呢?不用问,朱绍文。就见朱绍文站起身来,一语不发。这老师可急坏了,平时那么大能耐,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一眼瞧见教室的屋角有一堆柴草,就努着嘴儿给他提示。朱绍文这才吞吞吐吐说:“狗…”这下老师高兴了,嘿,想起来了,就接着努嘴儿提示。就听朱绍文大声喊出下联:“狗撅嘴!”,就听那位训导大人和众位同学大笑不止,着实让老师难堪不已。朱绍文接下来还有那些好玩的故事?他是怎么一步步成为一个相声演员的呢?咱们下一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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