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7-29 12:41:54

　　原文：
　　文学曰：“禹平水土，定九州，四方各以土地所生贡献，足以充宫室，供人主之欲，膏壤万里，山川之利，足以富百姓，不待蛮、貊之地，远方之物而用足。闻往者未伐胡、越之时，繇赋省而民富足，温衣饱食，藏新食陈，布帛充用，牛马成群。农夫以马耕载，而民莫不骑乘；当此之时，却走马以粪。其后，师旅数发，戎马不足，牸牝入阵，故驹犊生于战地。六畜不育于家，五谷不殖于野，民不足于糟糠，何橘柚之所厌？传曰：‘大军之后，累世不复。’方今郡国，田野有陇而不垦，城郭有宇而不实，边郡何饶之有乎？”

日期：2012-07-29 13:28:02

　　批：
　　文学们的反驳自然走还是老套路，先把上古的大禹拿出来恭维一番，顺便亮出自己的观点：以前没有中土以外的边疆地区进贡，日子也过得不错嘛，现在何必劳师动众的呢？“禹平水土，定九州，四方各以土地所生贡献，足以充宫室，供人主之欲，膏壤万里，山川之利，足以富百姓，不待蛮、貊之地，远方之物而用足。”接着文学们怀念起汉武帝征发动对外战争前的美好日子：那时候温饱无忧、牛马成群、徭役不重、日子不错，俨然一副田园诗歌般的美景，“闻往者未伐胡、越之时，繇赋省而民富足，温衣饱食，藏新食陈，布帛充用，牛马成群。农夫以马耕载，而民莫不骑乘；当此之时，却走马以粪”。但等到汉武帝大兴兵马征伐后，这日子就改变啦：战马不足，连母马都被征用上了战场，“其后，师旅数发，戎马不足，牸牝入阵，故驹犊生于战地”；民用不足，连温饱都堪忧，“六畜不育于家，五谷不殖于野，民不足于糟糠，何橘柚之所厌？”；历次用兵后，人口流失严重，土地撂荒众多，“方今郡国，田野有陇而不垦，城郭有宇而不实，边郡何饶之有乎？”——所以文学们在此完全否定了御史的见解。

　　文学们对汉武帝历次用兵后，对国内社会经济造成的巨大破坏的描述固然没错，但汉武帝兴征伐之前的日子就真如文学们所描述的如此美轮美奂吗？笔者不以为然。抛开传说中的夏禹不谈，就汉武帝之前的文景时期来看，也并非像田园诗般的安逸美好。汉文帝时先有南越国对长沙、豫章等地的骚扰，后有匈奴不断南扰（老上单于一度攻破萧关，纵火焚毁离宫回中宫），以致汉文帝不得不采取和亲送钱等手段来安抚匈奴，即使如此匈奴还时不时的侵略抢劫边关市镇；其内部也隐患不断，先有淮南王谋反未遂，后有吴王因吴太子之死而结怨中央不来朝。到了汉景帝时，匈奴和南越的侵扰依然不断，还有变本加厉之势；其内部诸侯王也不消停，直接闹出了吴楚“七国之乱”。可见文景时期也并非文学们描述的这般美好，也是兵灾不断、百业难安。但文景时期却是地方豪强巨贾的黄金岁月，各地商贸往来的频繁造就了一批大富翁，其中《史记货殖列传》所记载的就有“蜀卓氏、程郑、宛孔氏、曹邴氏、宣曲任氏……”等十余富商巨贾；甚至那些富豪已经能通过信贷发放来影响列侯等政府高官，“吴楚七国兵起时，长安中列侯封君行从军旅，赍贷子钱，子钱家以为侯邑国在关东，关东成败未决，莫肯与。唯无盐氏出捐千金贷，其息什之。三月，吴楚平，一岁之中，则无盐氏之息什倍，用此富埒关中。”——所以文学们对文景之治的怀念，与其说是怀念田园诗歌般的安逸生活，不如说是在怀念那段大发横财的黄金岁月。

　　那么，面对文学们指责现在的赋税和徭役太重，御史会拿出什么证据来反驳呢？
日期：2012-07-30 19:50:07

　　原文：
　　御史曰：“古者，制田百步为亩，民井田而耕，什而籍一。义先公而后己，民臣之职也。先帝哀怜百姓之愁苦，衣食不足，制田二百四十步而一亩，率三十而税一。堕民不务田作，饥寒及己，固其理也。其不耕而欲播，不种而欲获，盐、铁又何过乎？”
日期：2012-07-30 20:26:05

　　批：
　　“古者，制田百步为亩，民井田而耕，什而籍一。义先公而后己，民臣之职也”，这段文字是御史对井田制的描述。既然文学们喜欢标榜上古先贤，那御史就干脆拿上古井田制和汉武帝时的田亩制度做比较，而汉武帝时的田亩制度是“先帝哀怜百姓之愁苦，衣食不足，制田二百四十步而一亩，率三十而税一”。可见，通过数字上的两相比较，汉武帝时的民众赋税是轻于文学们所标榜的上古的。因此，御史得出结论：我们现在的税赋强度已经比上古低很多了，这样的税赋强度下再不好好耕种，那只能是归结于自身的懒惰了，“堕民不务田作，饥寒及己，固其理也。其不耕而欲播，不种而欲获，盐、铁又何过乎？”——因此御史是态度坚决的反对文学们的见解。

　　首先，从历史的发展来看，井田制本身也已经不能适应生产力的发展了。随着铁器、牛耕的大量使用，农民的个人生产能力已经大大提高，不需再像商周时的百人为伍的合作耕耘，以家庭为单位的耕种完全可以借助于牛耕和铁器的使用来实现——包产到户取代了吃大锅饭。而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耕地规模也不断扩大，在商周时农民往返于公田和私田间也不过半日即可，所以为公田义务劳动也不耽误自家耕种；但到东周以后，土地规模急剧增长，原先半日的往返已经完全不够了，往返一次至少一天多，因此农民在为公田义务劳动后，势必会耽误了自家私田的耕种。可见，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井田制退出历史舞台是大势所趋，不可避免。其次，汉武帝把从秦朝继承来的“废井田，开仟佰”推向了整个关东地区，其效果如同商鞅变法，对关东本地豪强是个不小的打击。这一方面解放了生产力，使得豪强不能再无偿征用民力来为自己耕种；另一方面也拓宽了国家征税渠道，中央政府可直接调动各地民力，而无需通过本地豪强的中介。

　　因此，废井田也是个对豪强地主的不小打击，这让作为地方豪强代言人的文学们很是不爽，他们自然会对此报复打击。那么文学们接着是如何批判废井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