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一直没有离开湘勇大营;这种好事,他自然要插一脚,他第一时间表示应该立即支援湘潭。
李元度态度很暧昧,他认为支援湘潭也行,攻打靖港也没有错。
为了实现团伙内民主,曾国藩召开扩大会议,把水师十兵头找来开会,他没有想到,水师竟然窜同好了,以彭玉麟为代表,集体表示应当支援湘潭。
本来,他打算水师支持兄弟一把,形成关键的多数,压倒对方,没有想到拉进来还坏事,他成了几乎孤立的少数。
湘勇虽然挂“曾”字大旗,他也不敢搞一言堂——得罪了兄弟,大爷不干了,你自己扛家伙去砍人。
会议胶着。
这时,左宗棠把话挑明,“进攻靖港达到‘以攻为守’的目的,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攻下靖港;第二,湘潭长毛回师救援。水师一定攻下靖港,尚且不知;假如攻不下,长毛在湘潭立足已稳,收复必定多费时日;倘若攻克靖港,长毛不回师救援呢?而今,湘勇军心涣散,岂能这般折腾?”
“假如不能攻克湘潭呢?”
“市肆物议鼎沸,支援湘潭,政治上正确,若不能胜,老兄尚可回家做一孝子,两年后复出再分配工作;进攻靖港,胜则矣,若不胜,老兄余生恐怕只能读书课子;湘勇若想平定长毛,湘潭之战,只能胜利不能败。”
曾国藩吓得汗流如浆,“政治上正确”尚有回旋余地,如果一锤子搞砸了,绝对玩玩。他立即派塔奇布、江忠淑和李辅朝从宁乡进攻;又令褚汝航、彭玉麟和杨岳斌、夏銮、成名标支援湘潭。
几位兵头都知道湘潭之战关键所在,表示拼了老命也要完成任务。
虽然如此,曾国藩内心仍想亲提大军进攻靖港,过一把砍人的瘾。
日期:2011-10-22 19:39:40
塔奇布做事很努力,接到命令,带着头号小弟周凤山踏着林绍璋的足迹奔向湘潭。他走的很快,太平军刚拿下湘潭,他就到了。
三月二十八日,塔奇布兵临城下,连水都没喝一口开始进攻。
此时,太平军正在修筑营垒。看到有人过来送死,丢下锄头,放炮。
湘勇看到炮弹飞来趴在地上躲避;之后,爬起来冲锋;如此几次,太平军火力毫无作用,太平军吓傻了——又没有杀父之仇,干嘛这么拼命?
塔奇布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自己能有今天,全靠曾国藩提拔,无论如何,也不能砸他的饭碗;身为高级丘八,应该具备良好的职业操守;再说,湖南提督鲍起鲍很混蛋,曾国藩早就想赶他下课,湘潭攻下来了,上位的几率也大些。
报恩、使命、前程,三者杂在一起,不拼命不行。
当天,湘勇大胜,杀敌五百余人,缴获军需无数。
这天夜晚,李辅朝率领六百小弟到了。
二十九日,塔奇布分两路进攻,扩大战果。
李辅朝不属绿营、也不属湘勇,塔奇布担心他的人打仗出工不出力,关键时刻坏事,命令周凤山提着鬼头刀督战。
碰巧,林绍璋找塔奇布的麻烦,两支人马相遇,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干。
塔奇布依旧拼命,指挥人马四处冲杀,太平军再次失利。
林绍璋懵了,好不容易上了湘潭的户口,这样搞下去,白搞了。
这时,他身边的几个狗头水师出主意,建议老大再干一把,把情况弄明白:打不赢以后不打,挖洞做耗子,死守!
林绍璋觉得有理。第一次不行乃不明敌情、第二次不行乃未掌握主动权,都不能说明兄弟们手艺不行。这次主动进攻,再不行,兄弟们真的不是清妖的对手。
这次,林绍璋找到感觉——周凤山、李辅朝率领小弟们不停撤退。追了一阵,他却感觉不对劲:“塔奇布哪里去了?”言未尽音,四周传来声音,“塔奇布在此,长毛休走!”
中埋伏了。
日期:2011-10-23 11:31:28
林绍璋真是个猪头,新败之师要是有战斗力,王鑫、曾国藩根本不用跑到长沙受人冷眼,早在岳州一带和你拼命。
三战三败,林绍璋不想进攻,也没法进攻。他决定深挖沟,广聚粮,准备死耗,追求最后的胜利。
死耗,不过林绍璋一厢情愿;湘勇精锐尽去,只为湘潭,岂能让你消停?
三月二十九,林绍璋召集兵头开会;突然,小弟进来报告,“大事不好!”
林绍璋以为塔奇布杀过来,抄起家伙往外跑,出了营帐,看到湘江上船帆点点,由远而近,看不到尽头,叹息,“完了!”
水师来了。
水陆夹击,压力很大。
太平军山寨水师远在靖港;刚抢劫的民船停泊在江边,与湘勇水师相比,不值得一提。
褚汝航故意与林绍璋过不去,当天他并不动手,害得太平军白紧张一晚上。
四月初一,水师动手!
休息了一天,精力充沛,正适合找地方发泄。
这天的战斗,好比航空母舰和邮轮对射,结局不言而喻。而之后很多年,湘勇水师和太平军水师对抗,几乎都是这个状态。一直在吃亏,一直不改进,这种精神远比曾国藩之坚韧难得、可贵。
林绍璋站在城墙上,目睹战斗开始、搏杀、结束,很难过。家伙不如人,什么都白搭。他还深刻认识到,湘勇水师比陆师更可怕,这种可怕不是船坚炮利,而是你的角色只有一个——靶子,还不能变换。
假如,湘军水陆一起动手?那该如何?
答案很简单:问稣哥。
为了生存,林绍璋发誓必须搞定塔奇布。并且下了重注:派广西出来的老兄弟打头阵!
广西的太平军跟着洪教主造反,以天国为家;天国没了,家也没了。由于他们入伙很早,很久不剃头,头发比艺术家还长。
塔奇布看到长发飘扬,知道那是广西人,说道,“弟兄们,跟我冲!”
不发狠,不保险。
表率作用很重要,湘勇在塔奇布率领下拼命冲杀,战斗持久很久;直到塔提督发现前线没有艺术家才收队。
林绍璋看到湘勇如此生猛,完全取消了在湘潭定居的念头,开始计划另外一件事。
水师也不甘落后,四月初二又动手了,又大胜,烧毁太平军战船两百只;战斗中,湘勇士兵勇敢异常,竟然跑到岸上抢夺太平军的军马。
湘勇士兵骁勇善战,身为统帅,岂能不表现表现?
日期:2011-10-23 19:31:46
湘勇主力离开长沙,曾国藩坐卧不安,他经常猜测湘潭的战事,“消息都没有,不知道塔奇布如何?”每次动了念头就觉得不靠谱,“长毛纵横湖广、两江,官兵莫不能敌,塔奇布恐怕不是敌手?”这时,自然想起左宗棠那翻话,“该如何是好?湘潭不能胜,万事皆休。”
他在大营里走来走去,“对穿肠”李元度和邹寿璋心里发毛,“老大搞什么东西?”
四月初一,曾国藩再也受不了,“不行,必须打靖港!”
“对穿肠”和邹寿璋脸都吓黑了,临时改变作战计划不是开玩笑的,连忙撒迷魂散,“精锐都在湘潭,早晚会有捷报送来,现在安营勿动!”
曾国藩不同意,“打靖港使长毛首尾不能相顾,减轻塔奇布的压力!”
“对穿肠”和邹寿璋当然知道打赢了能减轻压力,假如败了呢?
于是,开始和稀泥;但是他俩说得喉咙冒烟,曾国藩就是不听。
事已至此,只能顺着老大的思路往下走,“好吧,我们一起去!”
曾国藩拒绝,“不必了,人多反而碍事!”
什么屁话,人多碍事,有种一个人拿着刀找长毛单挑?
邹寿璋火了,“大人杀过人没有?在下在岳州可是砍翻了好几个长毛!”
曾国藩被挤兑的无话可说,只好带上两人。
四月初二,湘勇出发。
上午,天朗气清,行驶至靖港二十里处天气陡变,刮起西南风大风。船帆吃饱风,向靖港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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