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长时间,妇人们才招呼欧阳纥等人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白猿,四脚绑在床上,见有生人进去,拚力挣扎,但不能脱身,双目射出闪电般的光芒。人们用枪刺他,却不起丝毫作用。欧阳纥拿剑朝他脐下刺去,才见喷泉似的冒出血来。白猿大声叫道:“真是天要杀我呀,哪里是你们的本领。”又对欧阳纥说:“你的妻子已经怀孕,求你不要杀他,将来他会为你光宗耀祖的。”说完就气绝死去了。
据那些妇人说,今年初秋时,那白猿忽然难过地说道:“我被山神告发,将要被判死罪了。”上月初,他又说:“我活了一千岁了,一直没有儿子。现在有了儿子,死期却又到了。”后来,又说:“这座山外人从没来过。站在高处远望,连个人影也看不见。山下猛兽很多,若是有人上来,那一定是天在帮助他。”
大白猿死的那一天,欧阳纥拿上山上的珍宝,带着那些妇人便下山去了。
过了一年,欧阳纥的妻子果真生下一个儿子,样子很像白猿。后来,欧阳纥被陈武帝杀了。多年来,欧阳纥和江总关系很好,江总看这孩子聪明过人,就把孩子留养家中。这孩子长大后,果然文才很好,不但文章写得好,而且擅长于书法,在当时影响很大。
日期:2011-05-27 14:30:15
唐朝人特别重视书法艺术的研究,唐太宗把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占为己有,死后也要带进坟墓。在他的提倡下,初唐就出现了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中唐有颜真卿、柳公权等,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书法家。
以小说攻击异己,唐初已经开始流行,这篇小说就是一例。这种举动极为下作。但这篇小说故事却值得一读。从此以后,白猿就成为中国志怪文学中一个鲜明独特的形象。其所居住的世外仙境、自身生活,往往为后来者借鉴。
这篇小说叙事及其简洁生动,多用白描,以朴实的语言,将事件发生的环境描写得极为细致。如:
至其下,有深溪环之,乃编木以度。绝岩翠竹之间,时见红彩,闻笑语音。扪
萝引絙,而陟其上,则嘉树列植,间以名花,其下绿芜,丰软如毯。清迥岑寂,杳
然殊境。
峭拔清雅,一派仙气。把白猿独特风生活环境描写得如在目前。同时,对白猿形象的塑造也非常成功。白猿神通广大,来去无踪。其来,则“有物如匹练,自他山下,透至若飞,径入洞中”让人不辨其面目;其去,则“日始逾午,即歘然而逝。半昼往返数千里”。又善舞双剑,“环身电飞,光圆若月”,“饮食无常,喜啗果栗”,这些描写,既能够突出猿猴的特征,又超越了猿猴,具有“仙”的特点,我们读后,感到白猿的形象立体地屹立在我们的面前,肯定地说,吴承恩一定读过这篇小说,《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还有那些猴妖,都有些像白猿。
小说的原创者本想用它来讥讽欧阳询,然而人们早就忘记了他的动机,可笑的行为,变成了文学的财富。可见,文学的流传,是需要时间来鉴定,绝对不是当世就可以知道。
日期:2011-05-27 21:26:59
凛然正气的伟力
——袁郊《素娥》
荷兰著名汉学家罗高佩在中国期间,深入研究了中国古代文化,写了一部非常有名的作品——《狄公案》,赞美唐代武则天时期的宰相狄仁杰超群的破案才能。历史上,狄仁杰是一个大忠臣,历任高宗、天后、中宗,竭力为恢复李唐社稷立下卓著功勋。就破案才能来说,他与包拯一样,民间流传种种传闻,极度歌颂他为民请命,除暴安良的才华。
现在,电视里也有《狄仁杰破案传奇》,梁冠华饰演的狄仁杰极为形象地刻画出他见微知著,断案如神的本领,他善于从些微的事物中发现蛛丝马迹,进而剥笋抽丝,条分缕析,把案件分析得丝丝入扣,让作案者无以遁形。从而使历史上许多草菅人命的官儿读看了这本小说汗颜,也让今天许多人能够知道历史上曾经有过狄仁杰这样一个非凡人物。
晚唐的袁郊喜欢写离奇的故事。大概他也非常崇拜狄仁杰吧,《素娥》就是写狄仁杰一身正气,使花妖望风披靡的事情。
武则天有一个侄子,叫武三思,在武则天执政时代,他说个炙手可热的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所不能。老百姓听到他的名字,如雷贯耳,谁也不敢正视他一下。这个家伙十分好色,看到美眉就想占有,所以尽管唐代比较开放,但长安街上,那些美眉谁都不敢抛头露面,大家都知道,一旦被这个魔王发现,那就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有一个小官儿,叫乔知之,在朝廷里做左司郎中,左司郎中这个职位大概属于七八品官吧,在大官云集的朝廷中,没有什么地位。可是,他也有一个值得骄傲的事,就是他有一个小妾叫窈娘,长得十分美貌,男人们看见,谁都流口水,为了她,乔知之连老婆也没讨。这件事偏偏被武三思(一般典籍都记为武承嗣)知道了,他不相信乔知之能够有如此美貌的女人,自己金屋藏娇,漂亮的女人已经够多了,难道他的小老婆比我的还美?于是,他找了一个借口派手下去乔府借窈娘来教习歌舞。乔知之也早就知道武三思这样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胳膊拗不过大腿,他官大脾气大,杀个人如同捏死一只苍蝇那样容易。因此就让窈娘去了武府。武三思以看,这个小娘子容貌果然非凡,简直是仙女降临人间。一朵鲜花插在牛屎里,不是太可惜了吗?于是,他就派人对乔知之说,侍女们还没有学会窈娘教的歌舞,王爷想多留窈娘几天。也不管乔知之同意不同意,就把窈娘强行占用了。
那个乔知之也是一个傻冒,明明知道孙悟空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偏偏心有不甘,就做了一首诗,写在绸布说,贿赂武府门人送给窈娘。诗云:
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
昔日可怜君自许,此时歌舞得人情。
君家闺阁不曾难,好将歌舞借人看。
富贵雄豪非分理,骄奢势力横相干。
别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红粉。
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尽。
他用西晋时大富豪石崇的宠妾绿珠在孙秀逼迫下,坠楼而死,保全名节的史实,暗喻窈娘也应该像绿珠那样,不要屈服武三思的淫威。窈娘读了这首诗后,悲愤难平,结果投井自杀(一说是投河自杀)。武三思知道窈娘之死是乔知之寄诗的缘故,极其冒火,马上加了乔知之一个罪名,把他抓起来,不久乔知之就被杀害了。
老百姓有句话,叫做“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斗”,这是千百年血的教训得出的总结。
绿珠像
日期:2011-05-30 10:55:07
袁郊《素女》写了这样一个故事:
武三思当初抢到窈娘之后,就让天天让窈娘唱歌跳舞,自己(这个混蛋懂得音乐)吹箫弹琴,活得非常的快乐,简直是神仙过多日子。可是,没有多久,窈娘读了乔知之寄来到诗后,就自沉于水。死了。这样,武三思又没有可心的女人陪伴了。怎么办呢?这个混蛋一天没有女人也活不下。身边虽然美女如云,但与窈娘比起来,那简直不是女人了,是一堆肉而已,他再也不喜欢这群讨厌的肉了。他手下那些帮闲个处心积虑,替他找绝色女子。有一个人发现相州有一个绝色美女,简直美得天下第一。武三思听了大喜,立马拿出三百匹绸缎作为聘礼,派人去相州将素娥接来。素娥到了之后,果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让武三思像吸了丨毒丨品一样,受到刺激后,兴奋得几乎神经分裂。他马上举行宴会,请公卿大夫全部出席,唯有狄仁杰声称有病不来。这使他很不痛快,在酒席上,他有些发怒:“这个老东西,竟然藐视本王爷了。下次请他,他胆敢不来,我就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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