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评传》
第12节

作者: 二十六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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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上述原由,似乎可以得到一个结论:汉军还没有开赴战场之前,因为职业操守问题,萧何已然受到了刘邦的猜忌。
  日期:2011-07-14 08:02:05
  夏侯婴本为沛县行政长官的司机,主要考虑的问题,是长官出行时维持他鞋底的清洁;在合适的地方停车,给长官一个展示亲民胸怀、满足虚荣心的机会也很有必要。同时,接送出使沛县的使者和视察工作的上级,也是他的分内职责。
  每当路过刘邦的辖地,夏侯婴总要绕到刘邦家里——公车消费过大的问题,公元前已经初露端倪——与刘邦促膝长谈。有一次,刘邦饮酒过量,酒后打闹时将夏侯婴打成了重伤。

  按照秦律,亭长伤人要处以重罚。得知有人将这件事告到了官府,刘邦手足无措,连声问:“怎么办呢?(为之奈何)”这是他的口头语,每到紧要关头,这句话就会脱口而出。夏侯婴非常了解刘邦。但凡到了危急关头,刘邦除了问“怎么办呢”(鸿门宴上问了三次),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体力爆发到顶点,转身就跑(战场上吃了败仗,刘邦总是第一个逃跑)。经过商议,刘邦声称自己根本没有与夏侯婴发生过肢体冲突,夏侯婴证明这种说法正确无误。

  日期:2011-07-14 08:03:27
  被斥为专制独裁的国家也有真相大白的案件,以民主自由自诩的国家也有不能水落石出的冤案。不久之后,刘邦伤人一事宣告侦破,夏侯婴因为伪证罪被关入大牢数年,严刑拷打加身。借助萧何的疏通,刘邦却安然无事。出狱之后,夏侯婴依然与刘邦兄弟相称,没有因为狱中折磨而使交情见疏。
  讲述这个故事的目的不是为了证明刘邦性格当中有能使人死不旋踵的领袖魅力,更不是借此说明夏侯婴眼光长远,看出刘邦必成大器才不离不弃。只是为了说明一点:刘邦对夏侯婴极为信任,他们少小交好,两人之间的关系叫做友情。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功利化的视角作为评判标准,否则韩信就不会拒绝蒯通的计策,三国鼎立(韩信、刘邦、项羽)的局面会提前出现。

  当初,刘邦率军攻破咸阳时,闯入秦帝国中枢的将士们都忙着掳财纵欲,金钱美女与刀光剑影一样都能使男子汉血脉贲张。萧何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纵情声色,冷静得就像伫立在皇宫里的金人,急速奔向内府,取走了存放在那里的钱粮文册、户口簿、地图。这对楚汉交锋时期的汉军,以及日后的汉帝国的好处不言而喻。
  遗憾的是,这些钱粮文册之类的东西,只能让萧何对各地的贫富程度有一个总体的了解,无法对军事布防情况形成明晰的认识。他本人对军事知识知之甚少,刘邦手下不乏敢于与敌人短兵相接的悍将,却惟独没有具备总体战略观念的帅才。而韩信的出现,恰好弥补了这个缺陷。
  日期:2011-07-14 08:05:47
  西投刘邦的路上,韩信经过了许多人的封地。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如果小韩走的是最为理想的直线,从项羽的封地出发,他至少会经过5个人的封地。他们分别是济北王田安、衡山王吴芮、韩王韩成、塞王司马欣、雍王章邯。可是这只是一种理想状态,进而可以将他经过的封地扩大到6—8个。再进一步推断,如果小韩是在请缨无门的窘境中,被迫投靠刘邦,他走过的地方会更多。

  这次流浪经历对了解各地的山川地势有很大的帮助,让不懂军事的萧何一头雾水的地图,经过小韩绘声绘色的解说,马上会变得灵动而鲜活,好像它们近在咫尺。精彩的解说无疑会使萧何对他有更为深入的了解。
  韩信一生与项羽只有过一次正面交锋的经历。此前的激烈搏杀中,项羽时胜时败,可是当韩信出现在项羽对面的营地时,项羽连战连败,最终全军覆没。这一战的名字叫垓下之战。
  汉军最强大的敌人是项羽,小韩在项羽手下有过任职经历,对楚军的作战特点乃至项羽本人的性格特点都有准确的认识。每当他头头是道地说起天下大势、楚军、项羽,萧何就会两眼放光。他意识到,项羽的末日越来越近了。
  日期:2011-07-14 17:45:45
  法家门徒认为世人都是坏人,好像惯于搔首弄姿的女人认为男人没有好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功利主义者。萧何对韩信有提携之功,韩信对他有一种感恩戴德的心理,这种心理一直维持到死。但是却很难说萧何对韩信有感情,后来若不是他将韩信诳入皇宫,韩信就不会惨死钟室。而他提携韩信,仅仅是因为韩信有利用价值。韩信对他信任有加,他却将韩信推到了绝路上。

  意识到韩信有利用价值,冷酷威严的萧何一改常态,欣喜若狂,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灰土弥漫的军营似乎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他与韩信的相识极具浪漫主义色彩: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萧何多次在刘邦面前提到韩信的名字,可是这却可能导致刘邦对韩信产生怀疑之心。萧何原则性较强,但是处世比较圆滑;夏侯婴忠厚老实,说一不二。性格不同的两种人对同一个人交口称赞,本身就是咄咄怪事,容易让人怀疑受到夸奖的那个人的人品有问题。外加对萧何的猜忌,刘邦会不会认为这是萧何培植羽翼的证据呢?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日期:2011-07-15 19:19:37
  贪婪、好色、冲动、见风使舵、粗鲁……高祖刘邦的缺点多得像秦二世的三宫六院,但凡对高祖稍有理解,不难得到这个结论。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地方。韩信被封为大将军的时间是公元前206年4月,这一年,刘邦在嘈杂喧嚣的军营中过完了50岁的生日。
  人无完人,如果人类是一种道德品质十全十美的动物,现在的人类恐怕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因为道德完人缺乏反思能力。由此可以推出一个结论:敢于随随便便指责别人的人一定是道德完人。滑稽的是,实际生活中,喜欢指手画脚的颐指气使者和喜欢在人背后窃窃私语的长舌妇,充当了道德完人的角色。
  写这段话的时候,笔者矛盾到了极点。对已经作古的人指指点点,是不是笔者本人也是道德完人?转念又想:能意识到自己的毛病,是不是又说明笔者本人不是道德完人?
  少年人应该意气风发、年轻人应该阳光开朗、中年人应该成熟稳重、老年人应该万事看开……人活于世诸多无奈中的一种,是我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活在别人的期望中。
  人类追求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但是琐碎杂乱的生活会让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成为一篇内容空洞、形式死板的八股文——玩耍、上学、毕业、工作、恋爱、娶妻、生子、死亡。最真实的自己总是在自己心里,最虚假的自己往往在别人眼里,所以人有时候会喜欢和自己不像的人,讨厌和自己非常像的人。
  之所以说刘邦缺点多多不正常,是因为他一直缺点多多,从小到大一直不变。不妨幻想如下场景:

  年事已高的刘邦坐在正殿宫门前的夕阳下,逗弄着膝盖上孙子。扎着朝天小辫的孩子笑嘻嘻问刘邦:“爷爷,你年轻时候是什么样的?”刘邦望着挂在殿檐下的太阳,悠悠长叹:“他妈的,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孙子不明白,圆溜溜的脸上圆溜溜的眼睛溜溜乱转,只有刘邦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假如刘邦说:“年轻时候?”说着皱眉想想,无奈叹口气,“年轻时候什么样,爷爷都忘了。”那么,我们可以断定,这个老人肯定不是高祖,只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好不容易才度过秦X(或许不是“汉”)之交乱世的普通老人。
  日期:2011-07-16 13:09:37
  刘邦出生于公元前256年,五十年的人生历程中,他见证了六国纷纷灰飞烟灭、始皇帝在前呼后拥的黑衣黑甲中巡游秦帝国、铺天盖地的飞蝗一般的起义军揭竿而起、不可一世的的秦帝国土崩瓦解、戮力同心的各路军队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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