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2-27 12:07:27
(22)驰来北马多骄气
韩信身后是两千骑兵,骑兵队伍之后是两万多名步兵,再往后是护送着粮草车辆的数千名辎重兵。
副将纵马疾驰,边跑边传达将令。听到就地宿营的将令,训练有素的骑兵几乎在同一时间下马,迅速取下鞍鞯,分成不同的队列,牵着坐骑走到路边的树林中将它们系好,然后派出一部分人步行跑到队尾取草料,准备喂马。在战场上,马匹的饥饱直接关系着骑兵的作战能力,骑兵休整时,首先要照顾的是坐骑,而不是自己。
秩序井然的骑兵让张耳很满意,他刚想称赞两句,不经意间看到两万多名步兵的表现,立刻兴致扫地。刚听到就地宿营的命令,他们就一哄而散,三三两两地走到大道两侧的树荫下或者山坳的背风处,随手抛开兵器和旌旗,扯下背后的行囊扔到一边,或卧或躺,大呼小叫,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市井俚语,好像一群刚刚吃了败仗的残兵。
在军队中,老弱永远是被欺凌的对象,宿营休息时,他们总是被兵痞吆来喝去,做人的尊严几乎丧失殆尽。回想起刚投靠项梁和刚投靠刘邦初期,在军营中受到非人待遇的那段落魄岁月,韩信不由心下唏嘘。
军纪如此松弛,这些人能上阵对敌吗?张耳忧心忡忡,见韩信也在望着喧嚣嘈杂的步兵,眉心微蹙,以为他也有同样的忧虑,却不知他此时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顺着韩信的目光望向队尾,看到辎重军,张耳的心情才舒展了一些。
辎重是稳定军心的关键,夺取或者焚毁辎重是摧毁敌人最为有效的手段之一,任何一个有经验的指挥官都不会将护卫辎重的任务交给素质低下的军队。无论何时,辎重军都得守护在车队周围,睡觉时也得抱着兵器,一旦遭到偷袭,必须能立刻投入战斗。虽然他们不经常上战场,但是军纪和作战能力却不输于主力军队。
当前方的步兵乱作一团时,最后方的辎重军正以临阵对敌的心态护卫在车队周围,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四周,以防不测之变。事实上,不久之前,他们还隶属于步兵军团,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韩信击破代国之后,汉王刘邦将他手下大多数精锐兵力都抽调到了荥阳,乱作一团的步兵是精锐被调走之后临时征集的,其中主要是终日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和粗野蛮横的市井少年,这帮乌合之众根本无法承担看护辎重的重任,韩信逼不得已,不得不从所剩无几的精锐中分出一部分兵力看护辎重。当然,步兵本来就很低的战斗力会因此而更低。
离韩信的坐骑还有三四步时,韩信回头望着山腰,若有所思,这使张耳有些尴尬,以为对方是在有意回避。他年轻时是战国四公子之一信陵君府上的常客,对洒脱英武的信陵君颇为仰慕,耳濡目染时久,也多多少少学到了一些信陵君慷慨豪爽的气度,加之人过半百,胸襟自然比年少气盛时要开阔许多。韩信的态度不会使他恼恨于怀,但受人冷落毕竟是一件难堪的事,所以他只是简单与韩信寒暄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寒暄期间,韩信有些心不在焉,偶尔看张耳一眼,目光中也流露着“羞与尔等为伍”的意味。这其中固然有刻意回避的成分,但主要原因在于他正在想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寒暄闲聊而分心。
一个人对无关紧要的寒暄的反应,实际上反映了他对人情世故的了解并且决定了别人对他的看法。尤其是在一切以利益为重的文武同僚中,它有时候甚至可以左右一个人的生死。
这个年轻人真是冥顽不灵!他究竟是不懂人情世故,还是懂得而不愿为之呢?张耳边走边想,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陈馀。
数年之前的一个冬天,巨鹿大战前夕,他被秦将章邯围困在巨鹿,弹尽粮绝,濒临死亡边缘,向驻扎在城外的过命之交发出求援信。陈馀嘴上答应派出援军,事实上却一拖再拖,不肯派一兵一卒,后来被催得紧了,才派出了五千人。可是在二十万秦军面前,这简直是杯水车薪,五千援军还没有看到巨鹿的城门,就被秦军剿杀一空……
十月的晚风凉意袭人,张耳在凉风阵阵的夕阳中打了一个毛孔通彻的喷嚏,四处飞溅的唾沫星在夕阳下化成了绚丽迷离的五彩水滴。跟喜怒形诸于色的人打交道比跟喜欢巧言令色的人打交道要愉快很多吧!张耳回头看一眼,见韩信还在怔怔望着远山,忽然对他起了几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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