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的转头对上一双满是恼怒的眼睛，眼神一沉，訾言冷冷道：“女人就是剑鞘！”
　　一句话堵得那女人面色发青。
　　下了飞机，从通道里走出来，大厅里很多举着牌子接机的人，形形色色。
　　訾言身姿修长，面容俊逸，在人群中异常出众，所以接机的人一眼就扑捉到了。
　　“訾总，您辛苦了。”秘书长郎易四十出头，干练精明，五官普通，态度恭敬，一把替訾言拿过行礼，引着他往另一边的右侧大厅出口走，“您离开的这半个月，公司一切稳定。”

　　虽然两人每日都保持联系，但是，郎易每次迎接出差的訾言，都是这句话。
　　“嗯。”应了声，脚步不停，甚至有些乱。
　　郎易察觉到他面色不好，暗自皱眉，这次伦敦之行不是很顺利么，连同行的两个机要秘书都被他提前打发回来了……
　　訾言不止一个秘书，而是一个组，四人。
　　秘书长郎易很少随行出差，一般都是留守本部。
　　直到进了停在机场外的一辆雷克萨斯LS，訾言在后座上松了松领口，车子启动的瞬间，于平常而已，这轻微的冲击几乎可谓是毫无感觉，然而，訾言今日却分外觉得胃部翻涌的厉害，止不住的想要呕吐……
　　狠狠的压下喉咙里涌上来的酸水，额头沁汗，他闭着眼道：“开窗。”
　　在前面副驾驶上一直注视着他的动静的郎易下意识的回头，一把按下控窗按钮，试探道：“訾总，要不先回城东？”
　　訾言在城东有栋别墅，也是他最常住的地方。

　　相较于在市中心的LX公司本部W大楼的顶层豪华套房，别墅就更清静点，郎易这样说也是出于对訾言的关心，希望他暂且别回公司，不然以他工作狂的性子，怕是再累也要开几个会，处理掉大批事务……
　　“嘀嘀……”
　　手机忽而轻响，訾言闭着眼去摸索，在上衣口袋掏出个小巧精致的黑色手机，像是女款，但是，郎易知道，那是訾言的私人手机，上面不会有超过五人的号。
　　而他的工作通讯用的手机，一上车就丢到一边，被郎易拿到前面充电去了。

　　“我哥死了。”
　　发件人——无言不可。
　　短短的四个字，訾言蹙眉，再一看发件人，眉头更是死皱。
　　倦倦的眯着眼，窗外的风呼呼的直吹，他终于不觉得想吐了，“郎易，中国人的死亡率是多少？”顿了顿，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妥，“就是非正常死亡。”
　　郎易愣了愣，下意识答道：“正常情况：每天会死亡0.63万人；有0.54万个新生婴儿来到这个世界上。咳咳，每年过劳死人数达60万，每年大约要死130-150万人,几乎每分钟都有2-3个人因为车祸,死亡或者受伤，中国死亡率高达45.5%。”

　　訾言握着手机的手稍稍动了动，闭着眼打了一句话：中国死亡率45.5%。
　　‘嘀。’的一声轻响，那就意味着发送成功。
　　没过一会儿，两声嘀嘀响，他不想动，却耐不住想要看的对方发了什么回来。
　　拇指一摁，信息显示却是空白。

　　訾言勾唇，莫名的想笑。
　　无言以对了吧……
　　良久，他揉了揉额角道：“去市中心，第一医院。”
　　日期：2014-03-16 20:10:20
　　第二章　你怎么看待武大郎和潘金莲？（一）
　　一个性功能不行的矮矬穷，一只打了人血的鸡。——别拿玩笑来逗我。
　　梧县是出了名的贫困县。
　　没有四通八达的公交地铁，只有一天三班车从县城开往各个乡镇，十块钱能坐大半天的那种堪比摇篮晃荡起来颠覆你的世界观的班车。
　　还忘了一个词，特挤。
　　车难行的最主要原因，是路不好。想来人们口口相传的那句‘要想富，先修路。’也不是没有道理。
　　县城内还算好的大马路，到了地方乡镇，多是黄泥路，晴天还好，油门一踩，就过去了。
　　最多刮起泥尘暴，路上行人欲断魂罢了。
　　柳下诚清楚的记得这是第七次，像是投过一次胎一样回到了梧县黄门村。
　　几经生死毫不夸张。

　　只不过这次他远远的看见老家大院门口的三颗参天大樟树时，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闷哼一声，像挨了一记猴拳。
　　室友老四学拳击的，一套正宗猴拳整日的显摆，柳下诚人小嘴最欠，没少挨打。
　　三年下来，身子骨依旧弱，却是不怕打，不怕疼了。
　　嘴上功夫更是神功大成，就一字，毒。
　　每每气的他们直说，这家伙欠操，哪天要是堵浴池非得狠狠干一顿，为了这话，柳下诚从不去浴池洗澡。
　　他在火车上消化了两天一夜，还是无法想象，一个好端端的人，说没了就没了，是怎么回事。
　　本该冷清的村落，此刻却是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细一听，他心口堵得发胀。
　　头重脚轻的下了余堤，顺着坡路往声源处走。

　　有几年了没有靠近这个地方？
　　三年？五年？还是七年……
　　大院里人还真不少，老少皆有，除了一群穿着白衣白裤的吹号打鼓的人坐在最边角，多数聚拢在老樟树下面，一张大木方桌上面洒满了西瓜子，葵花籽……还有些糖果类的。
　　小孩子跑来跑去，嘴里含着糖果，手里还抓了一大把，大人相互间聊天，少不了嗑着瓜子笑闹的。
　　柳下诚呼吸一滞，站在原地有些愣。
　　“哎呦，这不是柳家老三么？可算回来了哟……”最先眼尖的是个老婆子。
　　“是啊，柳家嫂子，你们家老三回来了！”有人伸着脖子朝穿堂院子里面喊。

　　“看起来真俊呢。”
　　“可不是，咱们村唯一的大学生啊……”
　　“有五六年没见过呢，大学请酒也不是在咱们村请的。”
　　……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嘴里小声的嘀咕着，相互间都是你知我知的那种眼神，有惊奇打量，更有满含不屑的，各种各色。

　　柳下诚脸色本就不好看，这下更沉，抿着唇往里走，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道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
　　“小叔啊，你可回来了。呜呜……你哥他……就这么去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啊……”
　　边哭着边就往他身前凑，一脸憔悴，眼睛红肿，声音也是嘶哑的很，柳下诚先是一怔，等她一靠近，忽而闻到一股怪味，直刺激的他想打喷嚏。
　　迅速的往一旁一躲，心里涌起一股愤怒。
　　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抹那种劣质的香水！
　　大步往院里走，徒留那看起来很是娇小可怜的女人瞪着双兔眼，满含泪水的迎上众人的视线，擦了擦脸道：“小叔他定是急着看他哥……”
　　柳下诚的哥哥，柳上忠是个极老实忠厚的男人，拿柳下诚自己的话来说，缺心眼的庄稼汉。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罔顾一大家子人的意见，非要娶了同村的高小文做老婆。
　　柳下诚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会与相依为命的哥哥闹翻了，离家出走七年。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次回来，是奔丧。
　　赶在出殡的日子，见了他哥哥的最后一面。
　　记忆里高大粗壮的汉子，瘦成个排骨架躺在冰棺里……

　　柳下诚挪动不了脚步，站在门口，僵硬着，一动不动的看着。
　　混乱夹杂着一群女人的哭声，整个场面嘈杂到他太阳穴一直突突作痛。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场出殡仪式中做过什么，或者说充当了什么角色。
　　而他一滴泪都没有的样子，在他们所谓的亲戚村人眼里又是何等的狠心绝情，不懂礼俗。
　　柳下诚只在大伙儿在酒桌上，呼朋唤友，称兄道弟的拼酒，玩酒令的时候，冷笑了下，就再也没吭过声。
　　于他而言，是丧事，于他们而言，一场酒罢了。
　　吃饱喝足了，终是散场。
　　夜半十二点，柳家终于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