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中——叨叨中国中部六省的文化记忆》
第23节

作者: 胡窥青海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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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迁徙的艰苦,难以言说,除了行走的劳顿,官府还要给移民带上枷锁,防止外逃。漫漫长途中,一路奔波的人想要大小便都得先报告押解的官兵,招呼着说:官爷,请解开手。等枷锁去掉,移民才能去方便。时间久了,言语逐渐简化成“解手”,甚至成了现在的一个口语词。这个小小的典故背后,饱含了先辈多少生存的艰辛与苦涩。
  移民新到一地,往往难忘故土,他们将原籍的县名作为新迁之地的村庄的名字。北京的潞城营、蒲州营和霍州营等等,都在山西能够找到对应的地名。随着历史和自然条件的不断变化,明代迁往各地的移民又在不同时期有了新的迁徙,山东人闯关东,河南人奔秦陇,安徽人下蜀滇,经过数百年的生息繁衍和再迁移,当年山西移民的后裔现在已经遍及中国。

  表里山河的地理形势,造就了山西庇佑生灵地理特点。历史上每一次战乱必定伴随一场人口大迁徙,山西历来是重要的移民输出地。从秦汉以来,到东汉末年和三国时期、永嘉之乱至南北朝、安史之乱至唐末五代、靖康之乱至元末,都有大批山西人南迁。
  大槐树作为移民迁出地的一个象征,洪洞大槐树已成为山西移民后裔心目中永远的故乡。
  百劫根不断
  至今,洪洞大槐树依然健在,成了一件震撼无数大槐树子孙的活文物。
  第一代古槐为汉代所植,到明代的时候,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后来广济寺和大槐树被汾河大水冲毁。在大槐树的东侧,同根孳生出了第二代槐树,这棵槐树成长400多年后,被一场狂风摧折,留下庞大的干枯树干,现在用水泥加固,成了历史的标本。
  但是,大槐树历经百劫,枯而不朽,在第二代古槐的北边,又同根孳生出第三代槐树,至今枝繁叶茂生长了100多年。在它的周围,更是孳生出大大小小的槐树,已经蔚然成林。
  清朝末年,一个叫景大启的洪洞人,曾在山东曹州任散厅官吏。他屡屡听到山西移民后裔对洪洞大槐树寄予深切的怀念,于是起意筹建大槐树遗址,并在山东筹集资金300两银子。另外一个洪洞人贺柏寿从河南告老还乡,也参加筹建了工作。

  辛亥革命爆发后,山西巡抚张锡銮率皖系军阀卢永祥的部队进攻革命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进入洪洞县后,部队按照惯例“半天不点名”,可以放纵掠夺。可是卢永祥的部卒士兵大多为冀鲁豫等省籍贯,相互传言“大槐树是老家”。等到了古槐跟前,纷纷下马跪拜,并将在别处抢得的钱物供奉于树下,久久不愿离去。凭借这棵大槐树,洪洞百姓避免了一场大浩劫。人们因此为大槐树立了一座“荫庇群生”的木牌坊。

  中国农民自古以来就有一个固定的家园观念,因为中国是个历史悠久的农业国,不同于北方游牧民族,也不像美国等移民国家。中国人向来将乡土看得很重,把背井离乡视作万不得已的事情。往往一次迁徙,会造成几代移民精神的虚无和不安,永久地带着一种失去家园的惆怅和痛苦,一种故土难离的眷恋和思念。
  移民运动对于被迁徙者可能留下太多苦难,但对于国家统治者恢复生产,发展经济,开发边疆,巩固边防会起到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山西移民来到中原地区,看到那么多肥沃的土地无人耕种,一时间忙了手脚,有的跑马占地,有的以犁为界,盖造建屋,建立村落。至今山东、河南有一半左右的村庄是明代建立起来的。明朝大移民使中原地区人口增加,生产资料得到合理分配,生产力也迅速增强。洪武元年,明朝全国耕地面积不足200万顷,至洪武二十六年已经增加到850万顷。全国每年征收到岁粮达到3278万石,比元朝横征暴敛的1211万石,增加了近两倍。

  移民也促进了文化的大融合。山西人来到中原地区,既带来了生产技术,也把不同生活方式和文化习俗带到了中原各地。河南温县陈氏太极拳就是明洪武五年,山西泽州人陈卜从洪洞县带过来的。陈卜迁至河内县东南30余里处,结草为庐,定居下来。数年后,陈卜携家眷移居温县常阳村,由于陈氏人丁繁茂,渐渐将村庄改名为陈家沟。

  河南鹤壁大胡村的大胡黄酒,已有数百年历史,据当地王氏族谱记载,黄酒酿制方法,也是洪武年间由山西移民迁至汤阴时带来的技艺,至今已传授23代。山东鲁西地区还有一种面食叫“河捞”,源自山西移民。鲁西南有一种地方戏曲叫“枣梆”,也是山西人带来的剧种。
  大槐树移民不仅在我国历史上空前绝后,而且在世界移民史上也属罕见。但大槐树移民只是山西移民史的一部分,山西移民又汇入了中国移民史到宏大篇章。中国还有很多地方,麻城孝感乡、宁化石壁寨、江西瓦屑坝、苏州阊门外、南雄珠玑巷、山东枣临庄、南京杨柳巷、南昌筷子巷……无不是千百万移民后裔梦魂萦绕的故土家园。
  大迁徙的阵痛孕育了文明的种子,落地生根到华夏子孙,千回百转之后,都渗入到中华民族这棵参天大树的盘根错节里面。
  清康熙年间官居大学士的张英,是桐城人。他说:"吾桐(城)与潜(山)同郡而接壤,相距百里许。余之先自鄱阳瓦屑坝徙于桐,始祖为贵四公。潜亦同时同地并来鄱阳,始祖为贵七公,徙居于潜之青山焉。"(康熙《潜山县志》卷十四)清初宿松人朱书也说:“吾安庆,..神明之奥区,人物之渊薮也。然元以后至今,皖人非古皖人也,强半徙自江西,其徙自他省会者错焉,土著才十一二耳。”(《杜溪文集》卷三)

  远去的枪声
  “砰、砰、砰”,三声枪响。划破1911年10月10日深夜的宁静。
  “起义了,起义了!”武昌城内的革命党人兴奋得一跃而起,纷纷操起手中的长枪短炮,准备大干一场。
  熊秉坤,武汉江夏人,湖北新军第八工程营革命军大队长。他吹响哨笛,冲下楼梯,紧急集合队伍,组成40人的敢死队,抢攻了位于武昌梅家山的楚望台清军军械库,缴获步枪数万支,大炮数十门,子丨弹丨几十万发。这是武昌起义占领的第一个目标,
  紧接着,驻守在武昌城外的辎重队、炮兵营和工程队的革命党人举火为号,冲出营门,纷纷向楚望台聚集,仅仅半个小时,起义人数发展到3000人。

  一夜战斗,武昌满城尽带黄金甲,湖广总督瑞澂惊呼“炮弹不长眼睛”,在后墙上打了个洞逃走了。第二天清早,黄鹤楼上升起一面底色深红的九角十八星旗,这是中华民国的旗帜。
  至今,人们仍然无法确知武昌起义第一枪到底是谁打响的,甚至也不知道第一枪是爆发在工程营还是在辎重营。总之,这一声枪响,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短短两个月内,湖南、陕西、江西、广东、山西等十三个省纷纷脱离清政府,宣布独立。
  次年1月,孙文当选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2月,末代皇帝溥仪宣告退位,大清王朝和中国两千年封建帝制从此终结。
  几个冒失佬
  孙中山个子不高,但脾气火爆,人送外号“孙大炮”,他领导的同盟会天生是个造反派,自1905年成立以来,目的就是搞武装起义,推翻清朝统治。

  武昌起义之前,全国各地大小起义是村村点火,户户冒烟。1906年12月,同盟会领导了规模巨大的萍浏醴起义。1907年、1908年,同盟会又在西南边境地区发动了六次武装起义,分别是:潮州黄冈起义、惠州七女湖起义、防城起义、镇南关起义、钦廉上思起义、河口起义。1910年2月,广州爆发3000新军起义,还有个光复会也在1908年11月发动了安庆新军马炮营起义。

  但是,这些起义终究一个个都归于失败了。1911年4月,黄兴在广州又干了一票,结果黄兴本人被炸掉两根手指,留下72具革命党人遗骸,葬于广州郊外黄花岗,史称黄花岗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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