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得宜,普遍性(universality)可当作一种试金石。例如,在中国发现的某种资料也出现在巴比伦的占星文件时,我们就必须做这样的推断:如果它所显露的一组不寻常意象,无人能证明是分头、独自产生的,我们就应该假定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以音乐的起源为例。音乐鼻祖奥菲斯(Orpheus)的惨死,也许是出自不同地区诗人的想象力。但是,当神话中吹笛子(而不是像奥菲斯那样弹奏七弦琴)的主角,由于各种荒诞的理由,被活生生剥皮处死,而他的悲惨下场在世界各地不断上演时,我们就可以推断,这些故事之间存在着某种外在关联。吹笛人这个角色,出现在德国的汉姆林城(Hamelin)传说,也出现在哥伦布之前的墨西哥神话,而且两者之间具有某些共同意象,例如“红”这种颜色。这应该不是偶然的巧合吧……同样地,当我们发现“108”或“9乘13”这类数字,一再出现于印度吠陀经、高棉吴哥窟、巴比伦古迹、古希腊哲人赫拉克利特(Heracleitus)的哀歌和北欧神话中的英灵殿,我们怎能把它看成意外的巧合……④
是不是真有一只古老的、至今仍未被辨认出的手,在幕后操控这些所谓的“巧合”和“意外”,将世界各地的灾异神话串连在一起?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在最后一次冰河时代期间和结束之后,绘制本书第1部所探讨的那些高度精确、技术先进的世界地图的,会不会就是这一只手?同样的一只手,有没有可能在另一组世界神话——神祗死亡和复活的神话,地球和天堂环绕大树运转的神话,漩涡和石磨之类旋转意象不断出现的神话——遗留下诡秘的指纹?
根据桑提拉纳和戴程德的说法,这些意象全都指涉天文事件,而且,是通过非常古老但“高度精练”的天文和数学语言这么做:“这种语言超越地方信仰和教派。它专注于数目、物体的移动、量度、整体架构、图表——换言之,专注于数字结构和几何学。”⑤
这样的语言到底从何而来?《哈姆雷特的石磨》是一部复杂的、杰出的学术著作,但有时却刻意闪烁其辞;对于上面这个问题,作者并未提出明确的答案。不过,作者却随处留下一些耐人寻味的线索。例如,在书中某一处,作者说,他们在神话中发现的科学语言或“密码”,历史“古老得吓人”⑥。在另一处,他们将这种语言比较明确地锁定为8000年的产物——至少在“罗马诗人维吉尔(Virgil)出生前6000年”⑦。
我们已知的文明中,究竟哪一个能在8000多年前发展。运用如此精练的科技语言?说实话,答案是“没有”。我们不妨坦白承认,在史前时代,地球上可能曾经出现一个科技高度发展的文明,如今已经被遗忘。碰到问题的关键,桑提拉纳和戴程德又开始闪烁其辞;他们含糊地说,这套科技语言是“第一个敢于使用数目、量度和计重法探寻世界真相的某个神奇古文明”留给我们的遗产⑧。
这桩遗产,显然跟科学思考方式和复杂的数学知识有关。它的历史实在太古老,禁不起时间的冲刷,已经逐渐流失:
希腊人崛起时,世界各地的伟大古建筑已经蒙上好几个世纪的尘土,整个被尘封起来。然而,交个文化的某一部分,依旧保藏在传统仪式和我们已经不了解的神话和童话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整体文化遗留下的一鳞半爪,格外能激起我们的好奇心。它使我们想起中国画家擅长的山水画:这儿画一块石头,那儿画一堵山形墙,那儿又画一株树的树梢,其余则让观者自己去想象。纵使我们能破解他们的密码,纵使我们能理解他们的科技,我们也无法探测这群古老祖先的思维,因为它是隐蔽在特有的象征中,而创造这些象征的心灵早已消失无踪⑨。
两位任教于大西洋两岸著名学府的科学史专家,在著作中宣称,他们已经发现一套密码式科技语言的残余,而这套语言比学界公认的最早文明古老好几千年。更有趣的是,治学极为严谨的桑提拉纳教授和戴程德教授,声称他们已经“破解一部分密码。⑩
对两位严肃的学者而言,这可是惊人之论。
注释:
①《哈姆雷特的石磨》,59页。
②同上,58页。
③《大英百科全书》1991年版,第5卷,937~938页。
④《哈姆雷特的石磨》,7页。
⑤同上,345页。
⑥同上,418页。
⑦同上,245页。
⑧同上,132页。
⑨同上,4~5、348页。
⑩同上,5页。
第30章 宇宙树和诸神的石磨
在他们合著的一部博大精深的巨著《哈姆雷特的石磨》中,桑提拉纳和裁程德两位教授提出一连串神话和图像学证据,试图证明一个奇异的事实。由于某种神秘的原因,在历史上的某个时期,流传在世界各地的一些古老神话被“推选”出来,作为一种媒介,以传达一组繁复的、有关分点岁差的天文数据资料(“推选”是挺耐人寻味的说法)。一位研究古代测量制度的专家指出,这项惊人的理论势必在学术界“掀起一场哥白尼式的革命,改变目前我们对人类文化发展的看法”①。
《哈姆雷特的石磨》出版于1969年;20多年后的今天,这场革命却还没有发生。在这段时期,这部著作既未广泛发行,也未受到研究远古文化的学者应有的重视。造成这种现象的,并不是著作本身的问题或缺点。诚如康乃尔大学公共行政教授柏纳尔(Martin Bernal)指出的学》、《逻辑学》、《哲学全书》等。参见“伦理学”、“美学”、,真正的原因是:“很少考古学家、埃及学家和古代史学者具有充分的时间、心力和知识,探究桑提拉纳提出的非常专业的论点。”②
桑提拉纳的论点,主要牵涉到世界各地古代神话中反复地、持续不断地传达出来的“岁差讯息”。诡谲的是,这些神话中一再出现的许多关键意象和象征——尤其是跟“天堂的失序”有关的那些——也出现在本书第24、25章所探讨的古代世界大浩劫传说。
例如,在北欧神话中,我们看到被诸神禁锢的恶狼芬里尔(Fenrir)终于挣开锁链脱逃:“它抖一抖身上的皮毛,整个世界都跟着颤动。白杨树‘伊格德雷西尔’(Yggdrasil)从树根一直震颤到树梢。山崩地裂……地球开始变形。星星在天空飘荡。”
桑提拉纳和戴程德认为,这则神话揉合两个主题:一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灾变”主题,一是表面看来毫不相干的“岁差”主题。一方面,我们看到地球上发生一场大灾难,其严重程度甚至超过《圣经》中的洪水;另一方面,我们发现天堂也陷入骚乱中:飘荡在天空的星星“纷纷坠落进无底深渊”③。
这类天文意象,一再出现于世界各地的神话,彼此之间差异极为微小。《哈姆雷特的石磨》的两位作者认为,这种神话“可不是寻常说书人讲述的那种故事”④。北欧的神话描述恶狼芬里尔的脱逃和白杨树的摇晃之后,接下来就是向我们报告,诸神分成两个阵营,展开一场《圣经》启示录式的最后决战。在这场惊天动地的惨烈战斗中,代表“秩序”的一方从英灵殿(Valhalla)出征:
我看到,英灵殿墙上
装设着五百四十座门;
八百壮士穿过每一座门,
开拔到前线跟恶狼决战⑤。
轻描淡写的四句诗,却具有一种幽秘的魅力。我们读到这里,忍不住停顿下来,仔细数一数从英灵殿每一座门开拔到战场的壮士:540×800=432000。这就是英灵殿全部出征战士的总数。在本书第31章中我们会发现,在数学上,这个数目和“岁差”这个天文现象有关。它出现在北欧神话中,不太可能是偶然的巧合,尤其是在举出这个数目之前,诗人刚提到“天堂的失序”——星星脱离它们在天空中的位置,开始四处飘荡。
要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得先弄清楚,桑提拉纳和戴程德发现的古老“讯息”所使用的基本意象。这个意象,将夫球的光亮圆顶转化成一部庞大的、错综复杂的机器。就像一个水车轮、搅拌器、漩涡或圆石磨,这部机器不断地旋转,无休无止。太阳随时校正它的运转;在一年的行程中,太阳是轮流在黄道带十二星座中升起的。
一年的四个基点是春分、秋分、夏至、冬至。在不同的基点,我们看到的太阳是在不同的星座中升起(以目前为例,春分时节太阳在双鱼座中升起,秋分在处丨女丨座中升起,冬至在双子座,夏至在射手座)。过去2000年间,每年这四个时节,太阳都是在那四个星座中升起,从不曾改变过。上文提到,由于“分点岁差”的关系,在不久的将来,春分点会从双鱼座转移到宝瓶座。这个现象发生时,代表其他三个基点的星座也会跟着改变(从处丨女丨座、双子座和射手座转移到狮子座、金牛座和天蝎座)。这种情况就仿佛一部庞大的宇宙机器笨重地换档一般。
桑提拉纳和戴程德解释,北欧神话中那株名为“伊格德雷西尔”的白杨树,就像一个石磨的轮轴;在古代的科学语言中,它“代表世界的轴心’——这根轴子从地球向外延伸(对北半球的观测者而言),一直通到天球的北极:
一般人会直觉地以为,这个轴子是一根直立的支柱……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简化。在神话的体系中,我们最好不要把轴子看成单独的一根直线,而应该连同它的框架在内,把它视为一个整体……一看到半径,我们会立刻想到圆圈;同样地,这根轴子会让我们联想到天球表面的两个关键性的大圆圈——天文学上所谓的二分圈(equinoctial colure)和二至圈(solstitial coluer)⑥。
二分圈和二至圈是天文学家假想的圆圈,在天球北极相交,连结地球绕太阳轨道上的两个分点(即它在每年3月20日和9月22日所在的位置),以及两个至点(6月21日和12月21日)。这就意味:“极轴的旋轴绝不能脱离跟随它在天空中移动的两个大圆圈。框架和轴心是结合成一体的。”⑦
桑提拉纳和戴程德提醒我们,这样的一幅天象图所呈现的并不是一种信念,而是一种寓言。他们一再指出,古代天文学家并不真的把宇宙看成这个模样——两个相交的圆圈组成天球框架,从一根轴子上悬吊下来。它只是一种“思维工具”;聪明的人通过它就可以破解神话中暗藏的密码,找出里头蕴含的分点岁差天文讯息。
就是这么一种思维工具,以各种不同的形式,不断从世界各地的古老神话中冒出来。
磨坊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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