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扇底风——唐宋词人的文采风流》
第21节

作者: 擢倚天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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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光义并不像其兄那样仁慈,他患有虐待狂症,登上宝座后,这种病日益加深。只要能够让自己心里快乐,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例如打猎时,他把花蕊夫人一箭射死,而且还哈哈大笑,开心得不得了。他早就觊觎周后的颜色;而且,他总觉得,作为胜利者,是可以任意摆布俘虏的,他要李煜夫妇从心里臣服他,以显示出一个胜利者的荣耀。所以,在无聊的时候,总强行召小周后进宫,一去就是多天,没日没夜地蹂躏她,折磨她。

  宋朝人王銍在《默记》中说:“(小周后)随命妇入宫,每一入辄数日,而出必大泣,骂后主,声闻于外。后主多婉转避之。”为什么她一回来就痛哭,就大骂后主呢?无疑,是在宫中多天遭遇赵光义的非礼,故痛不欲生,只能向后主发泄悲愤。要知道,女人被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蹂躏,乃是人生最大的耻辱,而尤其是对方也并不是喜欢她欣赏她,而和她做爱,这是一个征服者对俘虏的侮辱,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摧残,是手握重权者对手无寸铁的弱小者的暴虐!这很像猫逮到老鼠以后,用一对爪子抓着可怜的老鼠,尽情地戏弄。赵光义本来就不是良善之辈,在烛影摇红里,其兄宋太祖莫名而死,身边就他一个人,后人都猜测是他谋杀了哥哥。四海之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身为至高无上之君主,这个已经是俘虏的女人,敢不拜倒在他的脚下?因此,他疯狂施展淫威,任意地作践她的身体,蹂躏她的尊严,让她生不如死。

  宋时有个无聊文人画了一幅《熙陵幸小周后》,熙陵即赵光义,他死后埋在河南巩县的永熙陵。这幅画就是描绘赵光义作践小周后的情景。明朝沈德符曾绘声绘色地描述画面的内容:“太宗戴幞头,面黔黑,而体肥。周后肢体纤弱,数宫女抱持之。周后有蹙额不胜之态……”画上有多人题款。元人冯海粟学士题云:
  江南剩得李花开,也被君王强折来。
  怪底金风冲地起,御园红紫满龙堆。
  强烈的批评,无情的嘲讽,叹息也是深沉的!真可谓“百年青史不胜愁”(陈维崧《鹊踏花翻》)啊!
  周薇如果嫁个平民,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虽然贫穷,但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做什么低贱的职业都可以,千万不要做亡国奴!尽管如此,李煜与大周后、小周后毕竟有过一段真挚相爱的浪漫岁月。假如小周后能够这样想,就不应该恨软骨头李煜,应该仇恨的是丧失人性的赵光义。

  日期:2011-07-28 15:18:12
  从此,李煜过上了道地的俘虏生活,他被软禁起来,没有自由,没有歌舞,没有宫女,唯一值得安慰的尚有小周后相伴。总算增加了他活下去的信心与勇气。他的词里充满了悲伤。充满了无奈,充满了后悔,几乎每一首都是用血泪写成的。例如《相见欢》: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名义上说“无言”,其实并非真的无言,而是无人共言。没有对象可以说话,那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登上“西楼”,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无聊极了,漫无目的的登高远看。真的登上高处后,却马上想到自己的家国,那遥远得看不见的江南呵,现在一切是怎样的情形?词人内心十分凄惋、悲苦。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昏到了,一钩新月,用它淡淡的光辉,照耀着世间。那梧桐树寂寞地屹立着,罩住了一大片月光,使深深的院子格外清寒冷落,秋意益发浓重。用月光笼罩下的梧桐突出环境的寂寞阴冷,一个“深”字用得极准确,极通俗,真可谓境界全出。上片背景极为广阔,读之使人如身临其境,正如王国维《人间语话》言:“一切景语皆情语。”

  离愁本是一种抽象的思想情绪,它只能感觉到,但却看不见,摸不着,然而,在这里,词人通过“剪不断,理还乱”六字,把它比喻成具体可感的事物,写出自己心中的创巨痛深,,如李白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一样,成为千古名句。“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化内心的感觉为具体的味觉,但这种滋味既不能用酸、甜、苦、辣之类滋味来概括,也不能用任何一种具体东西的滋味来比拟,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只能称之为“别是一番滋味”,亦即稼轩词所谓“欲说还休”,可见词人体验之深,愁情之苦。

  宋黄升《花庵词选》称“此词最凄惋,所谓‘亡国之音哀以思’”,说得很有道理。
  日期:2011-08-01 15:13:24
  如果光回忆过去,忘却眼前失去自由的痛苦,一味沉浸在已经消逝的过去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人不会死在回忆里,之后总会清醒过来,而且特别清醒。其实,这也难怪,眼前的苦难却是每天必然要经受的。他的灵魂怎么能够不正视现实呢?一面对现实,他又肝肠寸断:
  多少泪,断脸复横颐。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肠断更无疑!
  呵呵,我们几乎没有看到他被俘之后对往昔无所作为的生活做过多少反思,自己应该承担什么责任,而是一味叹息美丽的宫女们不再相见,华丽的宫阙不再看到,美好的岁月不再回来。在梦里,他还时时回到江南,回到自曾经生活的“凤阁龙楼”里,与宫娥做短暂的缠绵。

  执著于往昔,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行为,可是,现实是无法逃避的。
  他总在做梦,也许,只有梦里,他才能重新获得短暂的欢乐。但是,梦醒了呢?
  《浪淘沙》也写梦中的欢乐与现实的悲惨作比,强化心中的无奈。他的愁,永远如长江大河,滚滚向东,无止无尽:
  帘外雨潺潺,春雨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上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里有一个词需要推敲,即“莫”字是什么意思。一般都认为是“不要”之意。那我就要问,既然独自不要去凭栏,那何来后面的“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人们说,李煜心里想,独自就不要去凭栏远望了,因为自己的江山早已易主,所以哀叹不尽。其实,笔者认为,这个“莫”应该通“暮”,古文中“莫”不做否定词或者无指代词时都通“暮”。如苏轼的《石钟山记》里的“莫夜月明,独与迈乘舟至绝壁下”即是。词人傍晚时分,登上小楼,凭栏远望,前面是茫茫一片,那东南以前就是自己的家园啊,江南是非常美丽的地方,而我这次离别之后,重新见它就十分困难了。美好的岁月,美好的时光,都如同春天里的落花随着流水漂走似的,再也不能重见。眼前与往昔对比,正如天上与人间,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

  读他这时候的词,总感觉他像被关在笼子里的洁白的小兔(他决不是老虎)。原先活蹦乱跳,现在动都不能动了,望着外面浩大的天地,显得十分的无奈。
  日期:2011-08-02 15:09:04
  978年的中秋节,正是李煜的生日。他的旧臣徐铉奉宋太宗之命去探视他。徐铉在南唐灭亡后当了大宋的臣子。这个人很有些才华。他喜欢写诗,晚年之诗愈工,颇多佳句。徐铉并非是一个铁石心肠之徒,对故主也怀有一定的感情,见面以后,两人相对而坐,徐铉不敢随便胡说,只是对李煜说,今天乞巧,万岁爷得悉是您的生日,故派我来向您祝贺。李煜看到是以前自己的臣子,也就毫不避讳地对徐铉叹息:“我当初错杀潘佑、李平,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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