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碧树——东汉王朝的没落之路》
第7节作者:
乡中农夫 邓骘身居大将军之位,颇能推举贤能人才。他保荐何熙、李郃等到朝廷任职,又辟弘农人杨震、巴郡人陈禅等到大军将府任自己的幕僚,因此受到天下人的称赞。
杨震字伯起,弘农华阴人,其八世祖杨喜,汉高祖刘邦时有功封为赤泉侯;其高祖杨敞是汉昭帝时的丞相,封安平侯;其父杨宝,“习《欧阳尚书》,哀、平之世,隐居教授……光武亮其节。建武中,公车特征,老病不到。”杨震自幼好学,“受《欧阳尚书》于太常桓郁,明经博览,无不穷究”,被称为“关西孔子”,他教生授徒二十多年,不接受州郡官府的延聘征召。人们认为杨震年岁已大,步入仕途已晚,但他的志向却愈发坚定。“大将军邓骘闻其贤而辟之”。当时杨震已经五十多岁了。
杨震后来接连出任荆州刺史和东莱太守。在前往东莱郡的路上,途经昌邑,他先前所举荐的荆州茂才王密正担任昌邑县令。夜里,王密揣着十斤金来送给杨震作为报答。杨震说:“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王密说:“暮夜无知者(黑夜之中,没有人知道。)”杨震说:“天知,地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者!(天知,地知,我知,你知,怎能说没有人知道!)”弄得王密非常惭愧。杨震后转任涿郡太守。杨震“性公廉,不受私谒”【2】,子孙经常以蔬菜为食,出外都是徒步出行。有的故人旧友劝杨震为子孙置办产业,但杨震不肯,他说:“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杨家“四世三公”,杨震后来官至太尉,孙子杨赐历任司空、司徒、太尉,曾孙杨彪也位至三公,玄孙杨脩(杨修)也是一时才俊。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在汉末都是非常显赫的门第。
日期:2012-01-23 16:57:58
邓骘虽然能推举贤良,但也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当时西羌战事正烈,谒者庞参劝大军将邓骘,放弃凉州,据守三辅。而将边疆各郡因贫困而无法生存的百姓也迁徙到三辅居住,“并力北边”。邓骘赞同他的建议,便召公卿大臣商议。
太尉张禹采取郎中陈国虞诩的意见。虞诩的理由是:一、先帝开疆拓土,历尽辛劳,才取得了这块土地,不能因为怕消耗一点军费便将它全部丢弃。二、丢弃凉州以后,三辅便成为了边塞,皇家祖陵墓园便失去屏障。三、‘关西出将,关东出相(函谷关以西出武将,函谷关以东出宰相)’。凉州民风壮武,惯于从军作战。多出猛士和武将,羌人和胡人不敢占据三辅在帝国心腹之地作乱的缘故,便是因为凉州百姓归属汉朝,他们在背后冒着流矢飞石冲锋陷阵,保卫着汉朝。如果将凉州推开不管,怕凉州人因此与汉朝为敌。张禹建议:“收揽网罗凉州当地的英雄豪杰,将州郡长官的子弟带到朝廷来,命中央各官府分别任用数人,以褒奖他们的名义把他们当做人质,以防叛变。”张禹赞赏他的意见,再次召集大将军、太尉、司徒、司空等四府进行商议。众人一致同意虞诩的意见。于是征辟凉州地区有势力和有影响的人士到四府担任属官,并将当地刺史、太守和其他州郡高级官员的子弟任命为郎,进行安抚。
邓骘因放弃凉州的计划未被采纳,从此对虞诩怀恨在心,打算用吏法进行陷害。恰好朝歌县叛匪宁(甯)季等数千人造反,他们杀死官吏,聚众作乱连年,州郡官府无法镇压。邓骘便任命虞诩为朝歌县长,想让虞诩死于乱兵刀下,即便没死,也可以剿贼不利加罪于他。虞诩的故人旧友都为他深感忧虑,虞诩却笑着说:“事不避难,臣之职也。不遇根错节,无以别利器,此乃吾立功之秋也!”
虞诩把此次任命当成了一次建立功勋的机会。朝歌属河内郡,虞诩一到任,便去拜见上司河内太守马棱。马棱也深为这位应当在朝廷做谋士的儒家学者出任朝歌县长担忧。虞诩胸有韬略,他认为朝歌的叛匪只不过“犬羊相聚,以求温饱耳”,不必担忧。他的理由是:朝歌位于古代韩国与魏国的交界处,背靠太行山,面临黄河,离敖仓不过百里,敖仓是当时天下最大的粮仓,屯积了许多粮食等物资,也屯积了一些军械,而东边青州和北面冀州逃亡的难民数以万计,但叛匪却不懂得打开敖仓,用粮食招揽民众,抢劫武库中的兵器,据守成皋,斩断天下的右臂,这说明对他们不值得忧虑。‘今其众新盛,难与争锋;兵不厌权’,可以智取。他“设三科(三个等级)以募求壮士”,行凶抢劫的,属上等;打架伤人,偷盗财物的,属中等;不经营家业、不从事生产的,属下等。他们或是亡命之徒,或是作奸犯科之辈,虞诩共收罗了这些亡命一百多人,并设宴招待他们,将他们的罪行一律赦免,命他混入乱匪之中,诱使叛匪进行抢劫,而官府则设下伏兵等候,于是杀死叛匪数百人。虞诩还秘密派遣会缝纫的贫民为叛匪制作服装。这些人用彩线缝制裙衣,叛匪穿上以后,在集市街巷一露面,就被官吏抓获。叛匪因此惊骇四散,都说有神灵在帮助官府。于是朝歌县境内全部平定。
司空袁敞为人廉正刚直,不肯阿附权贵,不合邓氏家族之意。尚书郎张俊有一封写给袁敞之子袁俊的私信,被仇家得到,仇家上书告密。夏季,四月戊申(初五),袁敞被指控有罪,颁策免官,自杀而死。张俊等人下狱,被判处死刑。张俊上书鸣冤,为自己辩护。临刑时,邓太后下诏免他一死,判处轻于死刑一等的刑罚。
邓太后的堂弟、越骑校尉邓康,因邓太后摄政已久,家庭权势过盛,屡次向邓太后上书,认为应当尊崇朝廷的威望,自行削减外戚的私权,言辞非常恳切。邓太后拒不采纳。于是邓康声称有病,不去朝见。邓太后派先前做过邓康家的婢女的内宫侍者前去探问。这位侍者去了通报自己是“中大人”,邓康听到以后,辱骂了这位侍者。侍者心怀怨恨,回宫后,便报告说邓康装病,并且出言不逊。邓太后大怒,将邓康免官,遣回封国,取消了他的族籍。
日期:2012-01-24 14:29:01
邓氏把持朝政十多年,在朝中权威很重。而皇帝也已经成人,对于邓氏专权心中自然有所忌恨。史书说邓太后不把帝国大权还给他安帝,是因为幼时聪明的安帝长大后却品行不端,邓太后渐渐不太满意,准备另立天子。邓太后便把济北王和河间王的儿子们(都是安帝的堂弟)召到京师进行考察,最后把河间王刘开(章帝子)的儿子刘翼留在京师,过继给平原怀王刘胜。邓太后开始为废黜安帝做准备了。安帝的乳母王圣担心邓太后会废黜安帝改立刘翼,便常与宦官中黄门李闰、江京陪伺在安帝左右,一起说邓太后的坏话,使安帝时常感到忿恨和恐惧。
建光元年(公元121年)三月十三日,临朝理政十六年的邓太后去世,王圣便和李闰、江京等乘机诬告邓骘兄弟与参与政事的宦官、龙亭侯蔡伦图谋废立,驱除了邓氏势力,邓氏子弟多废为平民,邓骘与其子邓凤绝食而死,邓骘三位堂弟自杀,只有邓骘四弟邓弘因为其妻与安帝阎皇后为同胞姊妹,其子邓广德兄弟才被获准留居京师。而平原王刘翼贬为都乡侯,被遣返河间。刘翼到河间后谢绝宾客,闭门自守,因此得以免祸。
九卿之一的大司农,京兆人宋宠对邓氏无罪遭祸深感悲痛,他脱去上衣,袒露身体,用车载着棺材【3】上书为邓骘鸣冤。邓氏的冤情庶民也感到悲痛,他们也都为他呼喊。安帝于是责备州郡把邓骘等人的尸体归葬在皇家陵区——北芒山,邓骘其他叔伯兄弟可以返回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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