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8-30 21:02:39
管蔡功罪
第三个症节是:管蔡是否其罪当诛?或者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在有些人看来,管、蔡是有功的。如上引嵇康的《管蔡论》,认为管、蔡是好人,发动叛乱的目的在于拯救国家和天子。而郭子章的《管蔡论》,则认为管、蔡是殷朝的忠臣,文王的孝子。五胡十六国后燕慕容盛认为“管、蔡忠存王室,以为周公代主非人臣之道,故言公将不利于孺子。”(《晋书•慕容盛载记》)今人也有贬仰周公,为管、蔡张目的。这些奇谈怪论,我们是不能接受的。
从周朝的实际情况来看,武王克殷不久,国基还不稳固,他就离开了人世。当时对周朝最大的威胁是以纣王的儿子武庚为代表的殷商残余势力,他们正在窥伺时机,蠢蠢欲动,而管、蔡散布谣言,瓦解内部团结,联合武庚和淮、奄等方国发动叛乱,正是武庚梦寐以求的复辟的良机。《尚书•周书•大诰》载周公的话说:
“殷小腆诞敢纪其叙。天降威,知我国有疾,民不康,曰:‘予复!’反鄙我周邦,今蠢今翼。)
(殷朝的小君主竟敢纠集他们的残余力量。趁着上天降威,武王逝世的时机,知道我们国家有困难,百姓不安宁,就说:“我们要复辟!”鄙视我们周邦,蠢蠢欲动。)
《尚书大传》说:
“奄君谓禄父曰:‘武王既死矣,今王尚幼矣,周公见疑矣,此百世之时也。请举事。’”
(奄国的君主对禄父(武庚)说:‘武王已经死了,现在的君王还年幼,周公已经被怀疑了,这是百世不遇的好时机。请你赶紧兴兵起事。’)
在《大诰》中,周公还说:
“惟大艰人诞邻胥于厥室。尔亦不知天命不易?”
(大罪人管,蔡欺骗邻国,让他们共同进攻我王室。难道你们不知道天命是不能改变的?)
由此可见,管、蔡的同盟者武庚是一心要复辟的,管、蔡在客观上是代表了敌对势力的利益。如果这场叛乱侥幸成功,其后果岂止是周公下台,管、蔡夺权,而是反动的殷朝的复辟,新兴的周朝的毁灭。这既不符合周朝的利益,也是历史的倒退。管、蔡这两个野心家、内战狂,不仅是周朝的叛臣,也是历史的罪人。
管、蔡其罪当诛,死有余辜。古今论者置大是大非于不顾,仅仅从兄弟的情意出发,指责周公暴戾没有人性,岂不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对于这样的祸国殃民的弟弟,还不应该大义灭亲吗?
我们还应该实事求是地指出:周公诛兄放弟的说法,虽然屡见于战国,秦汉的各种古书,而在较早的《尚书•周书》和《逸周书》中,却没有明确的记载。《逸周书•作洛》说:
“二年(成王二年),又作师旅,临卫政(攻)殷,殷大震溃。降辟三叔,王子禄父北奔,管叔经而卒,乃囚蔡叔于郭凌。”
这是说:周公平定了叛乱。武庚北逃(以后被杀),管叔自经(上吊)而死,蔡叔被囚于郭凌。郭凌,又作郭邻,虢邻,今地不详。
这是比较原始的说法,比战国、秦汉的记载可靠。看来周公杀兄之说,属于传闻不实之词。清代学者梁玉绳说:
“周公杀管叔一事,千古厚诬。夫周公宁有杀兄之事哉!自《左传》言之,《史记》著之,诸子述之,遂虚构成实……然则管叔何以死?曰:《周书•作洛》云:‘管叔经而卒’,知罪自缢,未尝杀也。使管叔不死,当亦与蔡叔同放焉,杀云乎哉。”(《史记志疑》卷三)
但管叔是罪有应得的,即使真像传言那样,真为周公所杀,那也是大义灭亲,不是周公的错。
日期:2010-08-31 20:33:41
作洛真相
周公作洛,也就是修建洛邑之事,古代并没有人提出过什么非议;而近年却有人在报刊和网络上发表文章,把这件事作为周公的一大罪状。文章认为:周公修建洛邑,是为了在东方建立自己的据点,与朝廷分庭抗礼。
为了辩白这个问题,我们先把《史记》有关这方面的记载检查一下。
《史记•周本纪》说:武王克殷之后,曾与周公研究过在东方建都的问题,认为伊、洛流域是建都的好地方。当时定下了修建洛邑的初步规划,但因为他的逝世而没能动工。
《周本纪》接下来又写道:
“成王在丰,使召公复营洛邑,如武王之意。周公复卜申视,卒营筑,居九鼎焉。曰:‘此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里均。’作《召诰》、《洛诰》。”
这是说:成王即位后,命召公按照武王的意图营造洛邑,周公卜占地址,终于建成了洛邑,把帝王的传世之宝九鼎迁到那里去。周公说:“这是天下的中心,四方诸侯前来进贡,路途的距离比较均匀。”有关作洛之事,周公作了《召诰》、《洛诰》。
《史记•鲁周公世家》说:
“成王七年二月乙末,王朝步自周,至丰。使太保召公先至雒相土。其三月,周公往营成周雒邑。卜居焉,曰吉,遂国之。”
(成王七年二月乙未日,成王在镐京朝拜武王庙,然后步行到丰邑(今西安市西南)朝拜文王庙,向二位先王报告营建洛邑之事。命太保召公到洛邑察看地形。三月,周公去营建成周洛邑。进行占卜,得到大吉之兆,于是就以洛邑为都城。)
《史记》的上述记载,来源于《尚书•周书》的《召诰》,《洛诰》和《逸周书》的《度邑》、《作洛》等篇,内容基本相同。“成王七年”,据考证应为成王五年,上面已经谈过了。
《洛诰》一篇,是洛邑建成后,周公与成王商讨治洛之策以及成王命周公治洛之词。周公向成王讲述了东都洛邑的重要性,希望成王能住在洛邑,以镇抚天下。周公说:
“乃惟孺子颁,朕不暇听。朕教汝棐民彝,汝乃是不蘉(音芒,勉也),乃时惟不永哉!”
(我希望你这年轻的君主能分担一些政务,在听政方面,我有些顾不过来了。我教给你治理百姓的一些办法,你如果不努力去作,那么你的政治生命就不会太长了。)
但成王把周公的美德和政绩赞扬一番之后说:
“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后。四方迪乱未定;于宗礼亦未克敉,公功迪将,其后监我士师工,诞保文武受民,乱为四辅。”
(公啊!我要回去了,回到镐京作天子,命公继续治理洛邑。四方虽然经过治理,还没有安定;宗族的礼仪制度还没有确立起来;公善于教导,那就请公继续监管我们的各级官员,安定文王、武王受之于天的百姓,作我的辅政大臣吧。)
成王又说:
“公定,予往已。公功肃将祗欢,公无困哉!我惟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公留下吧,我要走了。公要迅速妥善地搞好与殷民的和谐相处,公怎能害怕困难呢!我将要坚持不懈地学习处理政事,公也不要忘了多做示范,四方百姓才能世世代代享受安定的生活。)
接下来是周公拜手稽首(拱手叩头)作答词,表示一定要努力作好治洛的工作。周秉钧(1916-1993)说:
“本文旨在表扬周公谋国之忠诚和成王倚重周公之至意。君臣开诚,团结无间;庶殷闻诰,反侧潜消(殷朝遗民听说这篇诰文,也会暗中打消造反的念头),信为经国之大文也。”(《尚书易解•洛诰》题记)
《史记•燕召公世家》说:
“其在成王时,召公为三公。自陕以西,召公主之;自陕以东,周公主之。”
这就是所谓的“分陕而治”。陕,今河南三门峡市陕县。但据学者考证:“陕”应为“郏”之误。郏,就是郏辱阝(音夹辱),也就是洛邑。因而“分陕而治”,实为以洛邑为分界。也就是在这时,周公便坐镇洛邑,统治东方地区了。
通过以上的考察得知:修建洛邑原是武王的遗命,武王曾作过初步的规划。为了实现武王的遗愿,成王诏命召公和周公着手营建。一不是周公独出心裁,二有成王的诏命,三有召公的参与,岂是周公为了实现个人野心而搞的工程?洛邑建成后,周公劝成王住在这里,但成王把周公留下治理洛邑和东方的领土,自己却回去了。周公留下来是成王的命令,管理洛邑和东方领土是朝廷决定的分工,怎么说周公要搞割据?
讲到这里,又有一个事实连带地浮出水面:周公摄政七年,三年东征,一年作洛,从第五个年头就开始留在洛邑,他在成王身边能有多长时间?所谓“专王室”、“专断朝政”,不过是开始那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而在初期也并非是他个人的专断。《后汉书•桓郁传》说:
“昔成王幼小,……周公在前,史佚在后,太公在左,召公在右。中立听朝,四圣维之(四个圣人支撑局面),是以虑无遗计,举无过事。”
这是后汉人的推测,但应该合乎事实。辅佐成王以周公为首,但成王身边还有其他几位名臣,都是杰出人才,周公并不能独断独行,一手遮天。这还是头一年在朝中的情况,以后出去东征、作洛、又镇守在洛邑,对朝廷鞭长莫及,辅佐成王处理朝政,就以召公为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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