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永恒--中华文明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解析》
第31节

作者: 长安射天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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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武帝将一干投降贵族招至长安,封为列侯、将军等以示优抚降人;其余部众非别安置在陇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五郡为汉朝属国,沿袭匈奴旧俗与官号,为汉朝守边。新征服的河西地区则陆续设置酒泉、武威、张掖、敦煌四郡,从关东迁移数十万贫民充实。河西战役不仅严重削弱了单于控制下的人力、军事资源,而且剥夺了匈奴又一处重要的传统富饶领地,断绝了匈奴与羌人的联系,沟通了中原和西域的交通。由此匈奴独霸西域的局面告终,汉朝使者、商旅、军队通过河西走廊源源不断地向西进发,为后世中国控制西域奠定了基础。


日期:2009-07-29 17:50:17

  河南、漠南、河西三战,匈奴右贤王属下人马和土地损失惨重,但撤到漠北的单于本部和在汉朝东北边境活动的左贤王所部仍然保存着强劲实力。匈奴人没有收敛气焰,依然寻机袭扰右卫平、定襄等边郡。为彻底解决北方边患,经过充分策划、准备,元狩四年(前119年)夏。刘彻派遣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各将五万精锐骑兵分别由定襄和代郡出塞,寻找单于和左贤王主力决战。对付单于的卫青骑兵集团主力横越沙漠,北进千里后突然与严阵以待的单于主力遭遇,久经沙场的汉家大将军卫青从容不迫,下令用武刚车环车为营,防御和抵挡匈奴铁骑冲击。这项细节安排至关重要,古代东西方农耕民族军队和游牧骑士在开阔地会战,单凭步兵战阵和骑兵的血肉之躯难以有效防御铁骑冰河迸裂般的凶猛冲击,但利用临时组成的车城则往往使游牧骑兵军团的冲击效果锐减,而藏身车墙后的防御者则可以利用强弓劲弩予进攻者以最大杀伤。稳住阵脚后,卫青主动出击以求气势压倒对方,汉军精骑五千在悍将带领下冲击暴露在露天旷野中的匈奴人,伊稚斜单于也命万骑迎战。双方将士在号角和呐喊声中相互拼命、追逐撕杀,战场上箭矢纷飞、人仰马翻。黄昏时刻,沙漠上狂风骤起、黄沙扑面、双方战士难辨彼此,老练的卫青乘机下令车城中的预备骑兵部队迅速出击,张开两翼合围匈奴全军。匈奴全军从中午到晚上已经与汉家健儿血战多时,当养精蓄锐多时的汉军后续部队突然冲上前加入战团后,原本胶着的战势迅速向汉军全面占上风转化。单于见汉军新锐人强马壮、兵力众多,料知败局难挽,匆忙率近卫亲兵丢下挣扎中的部众趁天暗从西北方向突围而逃。战至夜深卫青从俘虏口中得知单于已逃遁,急令轻骑纵队连夜追击,大军主力就地粉碎匈奴残兵抵抗后随后而行。天亮后,汉军追出住战场二百余里,遗憾未捕获逃逸的单于,但这场血战的收获仍然相当突出,一举阵斩俘虏匈奴轻壮一万九千余人。胜利的卫青集团占领了匈奴积谷存粮的赵信,夺其辎重补给、焚烧其城凯歌还师。

  汉军另一路由霍去病统帅的骑兵集团,由代郡出征,长驱深入匈奴腹地、辗转两千多里,在沙漠与左贤王主力遭遇。经多次激战,匈奴左贤王精锐丧尽后不敌而逃,霍去病部累计斩杀俘虏匈奴军民多达七万人,擒杀匈奴小王以下官员、将领众多。胜利的汉军封狼居胥山,祭姑衍山,临翰海而还。
  规模恢弘、可歌可泣的漠北战役中,汉武帝君臣利用单于君臣认为汉军无力跨越沙漠、轻入久留草原腹地的错误判断,出其不意千里奔袭,不仅尽扫沿途散弱部落,而且重创匈奴两大主力武装集团,累计歼敌九万多人,财产牲畜损失无算,予匈奴以毁灭性打击。此役后匈奴再度远遁北方,漠南多年无王庭,西汉王朝在与匈奴的对抗中取得压倒性胜利。而汉朝本身为这场伟大的胜利支付的代价也是惊人的,数万健儿壮士血染黄沙、魂断异域,出塞时的14万匹战马回国时不足三万;而为保证后勤给养,动员的几十万步兵和大批辎重军械等人力、物力投入还未计算在内。但以后人评价武帝及其君臣的“当世之务,后世之功”来褒奖这次胜利是一点不为过的。

  总揽这几场战果辉煌的史诗,我们来看看有哪些因素支持了祖先的胜利。
  最突出的特点首先是骑兵决战方式。古代农耕文明对付草原骑士武装,唯一有效的军事手段就是组建一只规模和质量均达到上乘水准的骑兵部队。单纯以步兵或步骑混合部队对抗游牧军队,因机动性太差不可能取得任何重大战果。波斯大流士皇帝征伐斯基赛人,宋朝大军北伐燕云,东欧各国抵抗蒙古远征军,所有经典战役都说明这是最重要的关键。步兵为主的农耕军队,军械再精良、人数再众多,防御固然有余,在进攻战中却几乎无法获得优势。一来很难有机会与对方正而八经会战,二来即使战斗有利、一旦对方骑兵撤出战斗,没有手段追击和扩大战果。而且草原民族军队传统上惯于采取一些有效的伎俩迷惑农耕人:一是示弱诱敌,派游骑骚扰对手,稍微交手就主动后撤,让敌人心生轻视懈怠,阵型不再严整,逐步落入圈套;正式交战时,游牧骑兵往往环阵而游击,依靠弓箭等远程杀伤武器削弱对手实力和士气,干扰对方休息和进食,等到机会出现时抓住一个薄弱突破口万马齐突,以雷霆之势摧毁当面的任何抵抗。但碰上骑兵为主力的农耕军队时,这种战技无所可施,只有硬碰硬对捍,开阔地上逃跑的规模骑兵集团在对方全力追击下一般情况很难幸免。


日期:2009-07-29 22:52:22

  汉军采取主动攻击态势扫荡进攻匈奴领地,双方发生的多数关键战斗几乎都是遭遇战和突袭战。第二种情况发生时,匈奴人突然遭到猛烈攻击或发现来自后方的汉军强大骑兵集团,出现惊慌失措和恐惧心理是在所难免的。唐人王维《老将行》用来颂扬老将李广的诗句其实恰恰可以借来写照卫青和霍去病的几次战斗经历,“汉军奋迅如霹雳,虏骑崩腾畏蒺藜”。千里寻敌、气势如虎的汉家健儿呼啸着发起骑兵冲锋突击,声如雷霆、势若闪电;汉军冲击所到之处,被敌人声势吓慌神的草原军民像躲避带刺的蒺藜一样,四散奔逃、土崩瓦解。河南、漠南、河西三战大体都是这种过程,被突击的匈奴各部没有预警情报,来不及做战前精心准备,即遭到准备周详、战意高昂的汉军强大突击,很难逃脱战败的厄运。只有漠北战役是单于提前得知汉军出塞情报,事先撤退老幼妇女,集结各部丁壮以逸待劳迎战卫青,但卫青临阵处置得当、汉军军械精良、军纪严整、指挥得法,又加老天帮忙,所以狭路相逢本有心理优势的匈奴军反而被彻底击溃。在这种残酷、血腥的遭遇战或汉军单方突击屠杀中,汉军和匈奴骑兵作战装备的差异也很大影响到战斗结果。汉军车骑混合,战车的作用已经介绍过,此外汉军骑兵在弓弩、箭簇、防具的质量和性能上都优于草原武士,特别是短兵相接时、汉军惯用的长矛、战戟、骑刀比匈奴骑兵防身的佩刀攻击范围更远、杀伤力更强、锋刃更犀利;所以远程对射汉军不输给匈奴人,两军相对冲击撕杀更占便宜。总之,战马是农耕民族对付游牧骑兵的第一要物,所以后来汉武帝为取得大宛国汗血宝马(今土库曼斯坦国阿哈尔绿洲出产的阿哈尔捷金马种)不惜命令贰师将军李广利发动两次远征,付出极其昂贵的代价也要引进马种。而靠步兵为主进攻游牧人,以横挑强胡的名将李陵及其麾下五千壮士为例,即使再勇猛、再能打也难逃覆军折将的下场。


日期:2009-07-30 00:10:46

  汉军取得辉煌胜利的第二项重要因素是当时汉朝军人尤其是骑兵战士的素质。春秋以来中国发生的战争历来是国家军队间的正规战争,只有楚汉相争五年间战争主体比较混乱,尽管战争过程血腥残酷,但和唐末藩镇割据及五代的军阀混战情况不同,更没有宋朝重文轻武、军力衰弱形成的“好男不投军、怂人才当兵”的民间观念,从戎为国效力是一个光荣的职业。同时秦人倡导的奖励军功的传统在汉朝得到很好的延续,在与异族作战中荣立战功会等到朝廷封爵和民众景仰的物质和精神好处,战士有充分的欲望冲锋陷阵。此外武帝时期朝廷正规军在优秀将领统帅多次与匈奴对抗胜多负少,激发和鼓舞了普通军人的自信、荣誉和舍我其谁的无畏战斗精神。从世界范围的人类历史来看,一个国家在与异国进行的战争中频繁取得军事胜利,是最容易凝聚和激发军民团结与骄傲、意志和士气的佳酿,在这种举国痴狂的气氛下该国军队及军人的战斗力将大大超过正常水平。当年的汉军将士情况大体如此,是我们这个民族最富激情、血性和生命力的一段时期,而骑兵部队又是帝国军队中的佼佼者,所以即便在才能仅属中人的李广利手下也能取得不俗的战绩,何况是汉武帝早期麾下名将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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