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永恒--中华文明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解析》
第43节

作者: 长安射天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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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莽坐上龙椅后,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和观念进行社会改造。其实很多办法由来已久,在他当大司马和“假皇帝”时就已经赴诸实施,不过这回是以新朝的名义,范围和力度更刷新了从前的程度。王莽笃信儒学,尊崇先王之道,在他看来要解决西汉社会多年积淀的流弊和矛盾,顺应人心思变的潮流,关键是要效仿西周制度推行新政,完成“周礼改制”。


日期:2009-08-17 17:09:59

  首当其冲、不可回避的要务就是土地改革,让天下耕者有其田,恢复农业生产和土地资源分配占有的平衡。王莽的设想很好,要解决农民的少地、无地问题,让过度集中于豪强、地主手中的大量土地重新交给广大农民,可是他采取的措施是当时的人们绝对无法理解和接受的。王莽参照古代井田制,颁布“王田令”,“更名天下田为王田”,禁止土地买卖;同时规定每户田产的最高限额,要求超过限额者(每户男丁在8人以下的,限额900亩)把多余土地无偿转给族人或邻居缺田的人家,或者交给政府统一分配;从前没有土地的家庭,则按照一夫一妻一百亩的标准分配土地;违犯“王田令”的将被流放。

  大家看过前面商周历史的都知道,当时的背景还是氏族集体经济占主导缓慢向小家庭经济转型的过程,“井田制”是适合这种社会结构和当年落后农业生产技术的,而且当时人口的压力远没有王莽时代沉重(西汉末期元始二年即公元2年,王莽主持的中国首次官方人口统计数量为六千万,考虑到未纳入统计范畴的流民和豪强私口,实际人口估计在6200-6500间)。到西汉末年,天下实行土地私有和小家庭经济已经几百年过去了,要时光倒流、复辟“井田”来实现均田,禁止买卖来制止土地兼并,显然是新朝开国皇帝不切实际的“善良”幻想。而且王莽的“王田令”也设计不够细致,到底全国有多少土地、多少人家、多少土地数量可以保证不同农业生产力地区农户的生存,这些都没有数据来支持(至少文献中没有提到);王莽新篡汉上台、政府权威和运行效率也需要打问号;仅靠一纸空想的法令难以保证实际执行力。所以王莽的土地改革不仅遭到各地地主阶级的极力抵制和反对,对实际需要土地、赞成这项政策的贫苦农民也是画饼充饥、口惠而实不至。再加上王莽推行的新“井田制”有借机为王氏统治集团牟利的嫌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明白者都知道“王田”理论上是属于王家统治者所有的,先变化了财产所有权再谋求处置权是很难预防的,所以大家更有理由质疑和反对这项均田国家政策。既违背规律又缺乏兑现“授田”承诺能力的政策中途流产便成为必然,改革的结果是王莽两头都没落着好,土地兼并问题没解决,还彻底得罪了封建地主集团。


日期:2009-08-20 10:14:41

  王莽另一项善意改革政策是“私属令”,改奴婢为“私属”,禁止买卖,违令者的惩罚也是流放。王莽的初衷显然是要限制蓄奴,让国家掌握更多的人口好组织生产、保证税源,但前面介绍过当时奴婢来源主要在于债务奴役和灾荒饥谨时期底层可怜民众的卖身自救行为,如果解决不了土地兼并和农业生产,不能有效堵住或疏导源头,单纯的限奴措施只会形成危险更大的“堰塞湖”。这项法令让豪门和蓄奴户的“奴婢资产”失去了流动性而“贬值”,让放高利贷者不能再以人抵债,但也堵绝了破产贫民走投无路时最后一条无奈的自救出路。所以“私属令”很快遭到社会各阶层的普遍反对,最终形同虚设。

  上述两项新政,政策初衷和取向都算是进步的;尽管脱离实际、闭门造车,而且在实际执行中,豪门和地主还可以勾结官府、打通人情,只有无权无势的农民、贫民稍为触犯法令就被倒霉地发配流放或充为官奴。而王莽其它的社会改革则可以视为胡闹的儿戏。
  为突出新朝的“新”和回归古代“王道乐土”的特色,王莽在行政、官制、经济和金融政策方面也煞费苦心地大折腾了一番。
  王莽根据“禹贡”仿古制将全国划分为“九州”(最开始是十二州),重新调整、命名天下郡县,使全国地方行政单位增加到125个郡、2203个县;同时参考上古官制和秦汉官制,别出心裁设计了一套新朝官僚体系。中央设置了四辅、四将、三公、九卿和六监,地方行政体系也有很大变化,长官按照爵位的不同分为卒正、连率、大尹、县宰。改改地名、图个口彩、吉利可以原谅,最多暂时引起地理概念混乱;但行政单位一下子多出一堆,官职、官位、官号、官员数量大增却是要全社会买单的。一方面政府行政开支增加,财政用度不平衡必然要转嫁矛盾、搜刮百姓,从社会吸血;另一方面在政治昏暗、吏治败坏的环境下,此举无疑加剧了官场逢迎求进、尔虞我诈、结党营私,同时惯于欺上瞒下的官员祸害民间百姓的混乱局面;而且王莽本人为收买忠诚、巩固自家势力还用人唯亲、滥加封赏。

  一个国家的政府机构设置、公务人员体系构建是一件严肃而科学的大事,是政治、行政的主要基础之一。新中国建立后,我们几乎全盘抄袭苏联的政府框架模式(特别重视工业发展,并列设计了很多主管工业的部级机关),地方上也对应产生各种下级附属单位,给后来造成了很大的被动。到今天为止,虽然中央政府几次调整、精简,但地方上仍然遗留了一大批可笑而莫名其妙的行政机关,一个小小的县级衙门就会有四大体系、数十个官家单位,甚至几乎没有相关行业或业务的某些经济欠发达地区,政府的班子也一个都不能少,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看看世界上先进国家的行政管理体系,即使象伦敦、巴黎这样的超级城市,地方政府也仅仅围绕教育、司法、财税、福利保障、消防、地方立法、公共服务事业管理等有限领域设置,政府公务员或雇员队伍合理,行政执行能力相对高效、廉洁。中国未来要轻装前进,这种难以承受的官府泛滥之痛必须早日解决。


日期:2009-08-20 13:02:41

  对待周边少数民族,王莽也故意贬低其首领封号,降王为侯;派出五路亲信出使各部落和地方民族政权,收回汉朝印绶、改发新朝印绶,宣扬王莽代汉的天命和威德。新朝错误的民族政策和钦差们的傲慢态度引起了边疆少数民族的普遍不满,当年他们对汉朝的内部情况本身应该有一定了解,改朝换代了,本来大概还期望从新朝得到点额外的好处,没成想一瓢冷水泼到头、让大伙凉透心。不久后西北、华北、辽东就相继爆发了少数民族反叛,不服王莽新朝,逐渐升级成旷日持久的战争。连四夷的落后“野蛮”民族都不服自己的统治,王莽当然忍不住这口气,抱着宣扬新朝和自己武威,做给国内看的心态,王莽大量征集丁男、罪囚、奴隶,派亲信将领统帅讨伐边地各部。但是王莽手下的将领和军队却远比不上当年汉军的威风,战事僵持不下、鲜有重大战果,倒是逼得王莽在国内加征新税,强迫全国所有人家交纳家产的1/30资助战费,官宦家庭还要额外承养规定数量的军马,更是让王莽失去了人心,加速了新朝的迅速垮台。

  王莽新政中民愤最大的是他的金融政策。居摄二年期间,当“假皇帝”的王莽就铸造大钱,发行严重“短斤少两”的错刀、契刀和大泉五十等大额金属货币,动摇了国家的金融信用、干扰了民间流通交易秩序。当上真皇帝后,不知究竟是身边古代经济学家、金融家或者智囊团的建议怂恿,还是出自这位“腐儒皇帝”自己的异想天开,王莽多次实行货币改革,推行赤裸裸的通货膨胀政策,变相搜刮民间财富、弥补财政赤字,以维护自己的统治。

  王莽建国二年(公元10年)行“宝货制”。“宝货制”内容为五物、六名、二十八品。五物是金、银、铜、龟、贝五种币材。六名为金货、银货、龟货、贝货、泉化、布化六大钱币类型。 二十八品是指不同质地、不同形态、不同单位的二十八品钱币。分别为金货一品,银货一品,龟货四品,贝货五品,泉货六品(小泉直一,直径六分,重一铢;幺泉一十,直径七分,重三株;幼泉二十,直径八分,重五铢;中泉三十,直径九分,重七铢;壮泉四十,直径一寸二分,重十二铢。),布货十品(小布一百,幺布二百,幼布三百,序布四百,差布五百,中布六百,壮布七百,第布八百,次布九百,大布黄千),这二十八品均为法定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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