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永恒--中华文明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解析》
第44节

作者: 长安射天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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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银本就是稀有金属、传统贵重货币;龟、贝则是远古、上古经济欠发达,金属铸币技术出现前的原始货币(此细节说明当初沿海的商品经济可能领先于内地,东夷的文明水平相对高),早已推出流通环节(不方便标准化);王莽托名复古,一下把这些尘封多年的老古董都倒腾出来,民间交易秩序安得不乱? 就是新朝发行的让人眼花缭乱的泉货和布货,虽然设计精美、形象可爱,但究其本质都是分量不足,以少充多的“劣币”,是王莽滥用政府铸币权掠夺民间财富的工具。除了造成通货膨胀、货币信用危机、交易秩序大乱、商民皆怨外,唯一的好处是部分发行量小、传世甚少的种类成为后世收藏家竞相追逐的古币珍品。新朝乱七八糟的法定货币遭到民间的普遍排斥和拒绝,甚至京师“常安”、天子脚下的百姓还是偷偷用西汉的五铢钱交易,王莽政权知道了居然下令天下百姓进出城市要以“大布黄千”为通行证,可见这种荒唐改革的失败。这种情况大金融家王莽同志应该心中有数,甚至早预测到了,但为了他的利益,为了新朝有充裕的国库储备雇佣鹰犬走狗看家护院,这位 “儒皇影帝”已经完全顾不上天下百姓的感受和看法了。新莽政权后期,国内很多地方的民间商业活动已经倒退回“物物交易、易货贸易”的地步,王莽也被迫进行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币值改革,废除所有大钱,铸造“货泉”和“货布”,一“货布”等值于25枚“货泉”。


日期:2009-08-20 15:07:02

  经济方面,王莽推行“五均”、“赊贷”和“六筦”,由国家来管理六种工商经济活动。“五均”是指动用国家力量平抑、调控商品市场价格,新朝在“常安”(长安)、洛阳、成都、临淄、邯郸、宛等六大城市派驻五均官(中央财政专员),监督当地市场商品经营、物价,征收管理工商税。“赊”是指在老百姓无钱从事丧葬或祭祀活动时,由政府提供无息贷款;“贷”意指在老百姓想要经营工商业但缺少资金时,政府给其低息贷款,“赊贷”政策,亦由五均官管理。而盐、铁、酒专卖,政府铸钱,名山大泽产品收税和五均赊贷合称“六筦”(“筦”,通“管”,由国家经营管理之意),也称五均六筦。这些政策表面上看是要限制商人对贫民的盘剥,制止猖獗的高利贷者,本质目的还是增加新莽政权的财政收入,为王氏新贵和豪门牟取私利。这些政策实际执行过程中,王莽又用人不淑,选来充当五均官的大商贾如张长叔、薛子仲等多是惟利是图的商人出身。这些家伙管理一方工商财政,难免与当地官吏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地行私舞弊,坑害百姓、中饱私囊,反而使所在地及周围地区的物价、市场和社会陷入更大的混乱。这些王莽亲信的丑闻传开,各地的贪官污吏纷纷效仿,新朝吏治更加腐败混乱。

  本来王莽上台和大行新政,让天下不少对王莽抱有好感的臣民充满了希望,但是王莽及其臣僚的一番瞎折腾,让所有期待王莽的人从逐渐失望到彻底绝望。老贵族刘氏诸王侯被废了不满意,滥封的大批新贵新莽又养不起。除了核心集团捞到封地、爵位的实惠外,外围的有爵无禄,少量经济基础差的甚至要亲自给人当雇工才能养活家小,于是对老王同志也忠诚度日衰,后悔上了贼船。贪财的王莽还鼓励奴婢告发主人,好乘机充公其财产(新朝法律规定没收80%),整的地主、城市富户等中产阶级也对老贼充满了愤怒,广大农民、市民群众的立场就更不用介绍了。渐渐地由量变到质变,终于王莽和新朝得罪了全天下,把各地农民、地主逼上了梁山。

  最初的农民起义在代郡、五原等边区爆发后,很快消息传便了四方,早已是一个大火药桶的新朝各地,很快在导火索传递下,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和动乱,反对篡位者王莽和伪新朝的烽火燃遍了大河上下、长江南北。天风四年(公元17年),湖北荆州饥民在新市人王匡、王风领导下举起义旗,义军盘踞绿林山(湖北当阳东北),人称“绿林军”;次年,山东琅琊人樊崇在莒率领百余名饥民起义,得到青、徐等州饥民响应,在泰山一带活动活跃,逐渐发展成著名的“赤眉军”;河北地区则活动着号称“铜马军”的大股农民武装力量;各地小股义军多如牛毛,乱局逐渐蔓延、扩大。

  为自卫,反莽的地主豪强也武装起来,既对抗政府军,也防止农民军破坏他们的生活、威胁他们的人身财产安全。南阳豪门地主刘縯、刘秀哥俩也不甘寂寞,与新市、平林军合伙举起义旗反对新莽政权;有趣的是他俩的族兄刘玄更是捷足先登,入伙平林军并利用西汉皇族被绿林系义军封为领袖。
  王莽派去镇压各地起义的将领和部队别看平时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真上了战场真刀实枪时就草鸡了,当然政府军战斗力出奇差的原因可能在于军人对王莽多年的乱折腾也看不惯,不愿意为众叛亲离的老王同志卖命。昆阳大战后,莽军主力被歼,主将王寻被杀,王莽和新朝的末日日趋临近。地皇四年(公元23年),绿林军攻入长安,新朝创始人王莽同志混乱中被一个名叫杜虞的商人所杀。


日期:2009-08-20 17:22:15

  王莽这个人物历来争议很大,尤其是现代人以比较新的视角去看待他时更容易矛盾。大师胡适认为王莽是古代的社会主义者,有学者称赞王莽是中国古代一位民选皇帝(上位前民间几十万人上书赞扬王莽、劝进,貌似民意代表),更多人倾向于认为他是一位激进的社会改革者、理想主义的信徒。
  新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通过“和平演变”、颜色革命方式产生的短命皇朝,虽然更多的人习惯将王莽视为篡位者而贬低这个朝代。皇帝王莽试图通过皇权来改变混乱社会现状、达到巩固王氏江山的目的。但由于社会积重难返,王莽本人能力、性格缺陷,用人不当、任人唯亲,新朝不仅沿袭了汉末统治模式的所有弊端,甚至变本加厉地侵害百姓利益。王莽种种试图转型统治模式的努力全面失败,引发民间老百姓大规模的武力维权斗争,使新朝丧失统治模式转型的所有空间,一世而亡。与另一个短命皇朝秦朝相比,灭亡原因相映成趣。秦在统一后,依然全盘沿用战时体制,政府体制及运行模式较之战国时期没有相应调整。冷血“法治”、“丨警丨察国家”,以镇压为政府主要职能,始皇帝和二世都没有适时地转型统治模式,结果二世亡国。后世的大隋皇朝、大宋皇朝同样是和平演变,但在处理内外矛盾时方法更成熟,皇朝更替和社会转型也相对顺利,所以颜色革命的成果也保持的时间长一些。

  王莽特意命名自己的朝代为“新”还是很耐人寻味的。中国古代汉族王朝政权多选用周朝国家的名号,明朝因特殊因缘命名,且取“皇皇光明”之美意,而“新”更显得别出心裁、与众不同。“新”除了刻意强调与以往的不同外,可能更揭示了王莽内心的心虚和不自信。王莽是通过自导自演的“禅让”接手政权的,最大的依据是所谓“谶纬天命”和人工制造的“泡沫民意”,既无实力也未见德行。同理,所谓新政改制的根本原因可能也在于此,不仅仅是前人认定的书生气。恢复周朝礼制是为了拉虎皮做大旗,因为没有更好的借口和理论支持(秦朝的体制臭了,又要与西汉显示不同)。从新政内容来看,改官名、改地名、改少数民族官号属于文字游戏;对外发动战争是为了转移矛盾;五均、六管的目标是与民争利;增加官位扩大公务员队伍,目的是笼络人心,代价却要老百姓承担;为隐秘聚敛搜刮财富进行货币改制已经根本无视百姓生死;唯一貌似进步的土地改革和限制蓄奴也暗含着为“王氏”集团牟利的发心。

  王莽的儒学修为是很高,前半生可谓谦恭下士、德高望重,但看他三个儿子都死于自己手中(老大王宇反对老子野心,老王借口吕宽之狱灭了小王;老二王获失手误杀家奴,被重视名声的老王逼死;老四王临和晚娘私通,谋杀老王同样被逼令自杀),这恐怕已经不是信奉“父为子纲”儒教信条的专制家长的普通专横作风那么简单,综合他谋杀年幼汉平帝的毒辣,篡权后惟我独尊、为所欲为,丝毫不顾忌他人感受和意见的施政风格,个人意见王莽是一个貌似崇高实则极端自利的伪君子。至于“社会主义者”的虚名,放眼四海哪有不顾民生、奉四海子女玉帛供我独裁小集团淫乐的社会主义者?

  这样一个治国无能、敛财有术,长于阴谋和表演的虚伪小人,最终因得罪天下、人神共愤而身败名裂,俺看是不值得为他付出任何同情。

日期:2009-08-23 15:56:09

  新朝末年,反对“影帝”王莽昏暗无耻统治的武力抗争是风起云涌、此起彼伏,各地组成反对王莽的大军成分十分复杂,既有义军(反对非法政权和不义统治,以政府力量为主要作战对象的武装势力),也有旨在保境安民的地方自卫军;从首领集团的出身和背景划分,有农民军、地主豪强武装力量、还有对王莽心怀不满或有政治野心的地方文武官员纠集的武装。在各路反莽大军中,最著名、反莽最力、声势最大的当属湖北绿林系义军和山东赤眉系农民军。

  绿林军是起事比较早的主力义军,天风四年就啸聚湖北绿林山。因为绿林军活动地区威胁新朝统治的心脏地区,所以绿林军遭到的政府军镇压也就特别激烈。但是一方面由于义军善战、饥民支持,另一方面由于莽军的士气和作战能力实在不敢恭维,绿林军反而越战越强,逐渐发展壮大成新市军、下江军、平林军、舂陵军四大股,而舂陵军的大头目就是刘縯、刘秀哥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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