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永恒--中华文明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解析》
第47节作者:
长安射天郎 对追随自己打江山的一干英雄豪强,刘秀驾御起来也得心应手,远远比九世祖刘邦更老练、艺术。绿林、赤眉交兵,长安政局大乱后,河北诸将多次进言刘秀自立为帝,谨慎的刘秀始终不明确表态。直到大将耿纯进曰:“天下士大夫捐亲戚,弃土壤,从大王于矢石之间者,其计固望其攀龙鳞,附凤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功业即定,天人亦应,而大王留时逆众,不正号位,纯恐士大夫望绝计穷,则有去归之思,无为久自苦也。大众一散,难可复合。时不可留,众不可逆。”,彻底摸到了众人心态底牌、羽翼已丰的刘秀才委婉正面肯定:“吾将思之”。建武二年正月,刘秀封创业功臣皆为列侯,大国四县,余各有差。但在封赏拉拢的同时,睿智的刘秀在诏书中绵里藏针,不忘提醒和警告一班兄弟不要得意忘形,放纵子孙胡作非为:“人情得足,苦于放纵,快须臾之欲,忘慎罚之义。惟诸将业远功大,诚欲传于无穷,宜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其显效未詶,各籍未立者,大鸿胪趣上,朕将差而录之。”文臣博士丁恭认为刘秀过于慷慨、封地太大,刘秀的答复充满智慧:“古之亡国,皆以无道,未尝闻功臣地多而灭亡者。”一面遣谒者即授印绶,一面鞭策受封功臣曰:“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敬之戒之。传尔子孙,长为汉藩。”削平群雄、稳坐江山后,刘秀不象刘邦那样算计杀戮功臣,反而大封群臣,受封“侯爵”者多达二百余人。刘秀给功臣们丰厚的经济待遇和崇高的荣誉地位,同时“退功臣,进文臣”,把治理国家的事交给了文臣,以避免功臣权力过大带来问题。从大皇帝刘秀驾御创业班底的态度和方法来看,刘秀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大度、宽厚、善良、仁义的领袖,对功臣和百姓都很厚道。
日期:2009-08-26 13:59:12
王莽代汉,易乱郡县、增益官号、滥封私幸,导致天下官吏数量猛增、国家行政费用膨胀、财政收支不平衡,同时吏治败坏,遍及朝野的贪官污吏肆意鱼肉百姓。汉光武帝从根本着手,反其道而行之。建武六年,天下初定后,东汉政府取消、合并四百多个县级行政单位,下大力气省减吏员。经过一番认真整顿、筛选,最后的效果居然创造了“吏职减损,十置其一”的奇迹,就是说王芒时代泛滥的公务员队伍被东汉朝廷压缩到原先的1/10,让大批原先不事生产、祸国殃民的“匪官”被迫成为自食其力的生产者。汉光武帝的这项创举值得我们后人深刻思考,一个正常社会需要匹配一个适度的政府行政机构,公务员数量不足,某些公共事务缺少力量关注、影响社会发展,公务员数量泛滥、质量低劣更是会象蝗虫一样吞噬社会的肌体、成为巨大的祸害群体,必须被及时清除。小政府、大社会是现代国家的明确立国行政原则,不论实行民主还是专制的政体;一个27人就要奉养一名“公务人员”的社会,一个行政体系混乱、职位职责缺乏明确法律界定、选拔任命“公务人员”惯于暗箱操作、多数“公务人员”素质连水货都不如只会尸位素餐、甚至为害民众的国度,再神奇也不可能长久。人力不可能抗衡自然规律、经济法则,社会分工的比例、经济资源能够支持的行政负担上限,这些内在的科学因素决定了一个系统的框架,把社会当玩具来随意摆布、恣意妄为必将遭到社会和规律的残酷惩罚。
汉光武帝在限制绝对官员数量,以减轻社会负担的同时,针对王莽时代官场黑暗腐败的时弊,严格整顿吏治,狠煞官僚奢侈腐败的积习。
刘秀本人躬行节俭、亲自为天下人做表率。刘秀派人为自己起造寿陵时,将作大匠窦融(建设部长)讨好皇帝:“园陵广袤,无虑所用。”刘秀淡然回答说:“犯不着大动干戈,占地数顷、周围有池塘流水就行了,不用修得和山丘那样。我看祖宗汉文帝的霸陵就很好嘛!”臣僚认为刘秀能够规复汉室,功业可比汉武大帝,多次强烈建议刘秀封禅泰山,他都认为那是劳民伤财之举,不予同意,直到晚年才因图谶率领诸王百官,登泰山行封禅大典。
刘秀出身太学,信奉儒家德治纲领。早年征战四方时每到一处求贤问儒、征集典籍,更是留意发现人才、储备干部。刘秀知人善任,不仅培养了一知能征惯战的武将队伍,而且还依靠一批良臣循吏来管理国家。建武七年,刘秀下诏要求公、卿、司隶、州牧举贤良、方正各一人,朝廷派公车接到洛阳宫内,皇帝亲自当面接待考察。东汉中央政府要求地方大员从民间选拔任命能吏、循吏管理政务,大张旗鼓地表彰廉洁,对残存在政府体系里的贪官污吏,则发现一个、结果一个,冒头一个、敲掉一个。同时强化州刺史的职能,加强对郡县官吏的监督管理,鼓励民间举报不良官吏予以惩戒。汉光武帝虽仇必赏,虽亲必罚,不念旧恶,赏罚严明的管理风格,使东汉初期整个官场风气焕然一新,大大提高了政权的威望和民众的忠诚度。
日期:2009-08-26 14:59:23
汉光武帝还对西汉皇朝沿袭多代的官制和兵制加以改革。
他以优待功臣贵戚为名,赐以爵位田宅,高官厚禄,但摘除其军政大权。鉴于西汉前期三公权重,权柄下移,刘秀虚尊三公,但在管理朝政时倚重尚书台,把主要行政大权归之于属于中朝的尚书台,由皇帝亲自调度。所有一切政令都由尚书台直接禀陈皇帝,由皇帝裁决。从此,“虽置三公,事归台阁”,外朝大臣如果不能加“录尚书事”的职衔,只有有限的建议、执行权力。
汉光武帝罢黜内地郡国兵,裁撤“郡都尉”武官职,但在边郡为保持足够的武力威慑却依然保留原先体制。取消内地每年征兵训练的都试,派遣招募来的职业皇家军队驻守京畿和四方郡国,负责地方防务。建武七年三月,在各地仍有反叛割据势力作乱的情况下,充满自信的汉光武帝下令复员大量军人,还复民伍支援国家建设;此举也大大缓解减轻了民众承担战争和战后安置优待“革命军人”的财政负担。
为巩固皇权,高学历、高智商的大帝刘秀还充分利用自己太学生的身份,大力提倡儒学,表彰节气。刘秀定都洛阳后,夙兴夜寐、励精图治,白天兢兢业业上班,下班了顾不上老婆孩子,还召集一大帮学者鸿儒彻夜畅谈儒学经典、治国方略;散会后常常秉烛诵读,夜深不寐。有时还亲自主持有关文学的辩论,自称乐此不疲。建国后,刘秀把太学迁建在洛阳,设立五经博士,恢复十四博士之学。还常到太学巡视和学生交谈。四方郡县广兴官学,民间也出现很多私学。光武皇帝巡幸鲁地时,特遣大司空祭祀孔子,后来又封孔子后裔孔志为褒成侯,用以表示尊孔崇儒。
鉴于西汉末年部分官僚、名士醉心名利,依附王莽、自甘堕落的无耻行径,刘秀对当年隐居不仕的官僚、名士大力加以表彰、礼聘,彰显他们忠于汉室、不仕二姓的“高风亮节”,颁布诏书、明告天下以表彰气节。同时广泛寻求隐士高人,提拔知识渊博、道德崇高的知名儒士,史称“光武侧席幽人,求之若不及,旌帛蒲车之所征贲,相望于岩中矣。”“举逸民天下归心”。后来东汉末年“党锢之祸”时涌现出许多如李膺、陈蕃等视死如归、舍生取义的刚烈士大夫,广大太学生积极参与投身政治,形成知识分子、文化精英的集体参政议政意识,包括东汉末年、魏晋之际,对高士的欣慕往往胜过王公贵族,可以说与刘秀对气节的倡导表彰有关。
日期:2009-08-26 16:14:02
汉光武帝刘秀通过上述一系列措施提高了东汉皇朝的声望,有效地巩固了皇权,为子孙继续再接再厉营造一个辉煌的时代打下了牢固的基础。客观上对缓解百姓疾苦、改善社会风气、清明政治氛围、恢复国家元气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刘秀建国伊始就刻意加强皇权,削弱官僚集团实力可能和祖宗宣帝一样,都属于内心洞悉了皇室、官僚、百姓三方利益关系的奥秘,因而采取的补救措施。这位大皇帝的真实聪明和智慧程度很可能远远超过史书的简要记载,也大大高于后人的认定。出身民间、受过非常良好教育、极富个人才干的刘秀,完全有可能意识到封建皇朝社会,皇族兴衰和天下亿兆百姓的命运本质上是息息相关的。君为万民父母,民为政权载浮,天下无不爱怜子女的父母,子民无不爱戴君父之本能;而只有寄生于两端的中间层官僚集团,才有机会、有能力利用制度的漏洞两头欺瞒,从中渔利。以他当年的视野和学识,尚无法发明完善的维护国民利益以巩固刘氏江山的妙法良策,所以他对传统体制加以调整,结合自己的突出能力力图给子孙留下一个稳固的遗产,同时也反映了他对自己能力和才识的自信。
可惜在封建社会条件下,皇帝不能公开自己的想法或者以书面方式传授自己的统治心得,这样太伤臣僚的自尊,让天下人知晓后情何以堪?最多他的心得只能作为皇室核心机密、御下心术,父子口耳相传。然而和中国古代任何一门技艺一样,没有明确的文字记载,后人的继承效果会逐渐打折扣;而政治才能又不可能简单生殖遗传,特别是出现继承人年幼来不及交代时父皇就早逝的情形,这种皇家密法就会失传。继任者没有驾御权利的经验和智慧,就会难以避免最高权利运行混乱的现象。东汉皇朝后期的事态发展,外戚与宦官的激烈争斗,权臣秉持朝政只至颠覆河山,充分说明了这种缺憾。
日期:2009-08-26 17:3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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