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天光装成皇恩浩荡的样子,将这些间谍教育一番后都尽数放回。这些间谍如获至宝地捧着这假消息跑回去禀告万俟丑奴:尔朱天光要秋后来犯。北人怕热属情理之中,尔朱荣讨伐元颢时便数次因天热欲先回师晋阳。万俟丑奴听闻此报后,也深信不疑。尔朱天光和贺拔岳的诈兵之计终于得逞。
万俟丑奴是非常勤劳的,可不愿同寒号鸟一样去耽误大好春光,而岐州之北又是百里平川。他将下令将手下军队分割,让他们四处据险安营扎寨,卸甲归田,开始了大生产运动。他那本是铁桶一块的军队一朝瓦解,散作了无数的小营寨,各据山头,毫无保障。最大的营寨由他的太尉侯伏侯元进把守,但也只有五千兵众,其余营寨更是弱小。万俟丑奴为一时之利,最终自毁长城。
尔朱天光和贺拔岳见计奏效,便开始突袭。他们先派先锋骑兵一路清扫,封锁消息,大军趁夜色继进,至第二日凌晨,抵达了侯伏侯元进的营寨。趁敌军睡梦之中,尔朱天光发起围攻,立时攻克此寨,生擒了侯伏侯元进。由于其他大小营寨尚多,要是一一攻克,也非易事。为此尔朱天光和贺拔岳便将所有的俘虏释放,以此震慑敌军,结果其余营寨皆主动投降。
万俟丑奴闻讯丧胆,放弃平亭不守,准备逃回老巢高平镇(今宁夏固原)以作最后一博。尔朱天光可不会放虎归山,忙派遣贺拔岳率轻骑追击丑奴。万俟丑奴还未跑到半路,在平凉便被快马加鞭的贺拔岳骑兵追上。贺拔岳手下的侯莫陈崇这位少年英雄此时拥有万夫不挡之勇,趁敌军惶恐慌乱、阵形未整之际,突然单骑突入敌阵,直奔敌首,一把抓过丑奴置于自己马上。他面对敌军层层围困,毫无惧色,却是豪气万丈,大声喝敌,结果吓得敌军纷纷后撤,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皇帝被擒,竟无人来救。此时贺拔岳的其余骑兵也上前进击,群龙无首的叛军顿时作鸟兽散,被全部击破。为奖赏侯莫陈崇之功,贺拔岳以丑奴的良马、宝剑、金带赐之。
尔朱天光又率大军赶至,高平城的叛军立马投降,其余各地的叛军也闻风而降,唯万俟丑奴手下的猛将万俟道洛最后逃往陇西的王庆云之处。到了七月,休整后的尔朱天光和贺拔岳继续进击水洛城,逼降了王庆云,并坑杀降卒一万七千人,至此关陇大定。此次征讨,尔朱天光虽为元帅,贺拔岳却功劳更多,被封车骑将军、泾州刺史等职,其手下将官也各有封赏。
南北朝时的三国时代――后三国风云64
尔朱荣的灭亡
尔朱荣及其党羽自从拥戴元子攸即位以来,已接连击破葛荣,平定邢杲,屠灭元颢,擒拿丑奴,使本已无力回天的北魏王朝又枯木缝春,重新屹立在北方大地,是再造北魏江山的赫赫功臣。此时尔朱荣的处境比曹操当年要好得多,他俯视整个帝国,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位敌手,谁都不敢对抗他的尊严。可他如果像曹操一样聪明,暂时克制住自己的贪婪,以润物无声的方式使北魏政权日渐转入己手,那么我们的历史课本上将会出现一个被称为尔朱王朝的政权。
然而尔朱荣的功业早已被历史的尘埃抹去,只在河阴之难中留下了比董卓更重的骂名,因为他的残暴无情,他的粗俗不堪,他的贪婪自大已注定了他和家族的迅速灭亡。
他本性的残暴使世人心惊胆战。他心血来潮,一朝可以屠灭两千朝官;他会让手下与虎豹肉搏,即便死伤无数他也丝毫不顾;他喜怒无常,刀槊弓矢,片刻不离于手,心中稍有不顺,即行杀戮,亲近左右也朝不保夕。
他文化上的粗俗与汉化已深的北魏君臣更是格格不入。他举止轻脱,只以驰射为乐,他对衣冠礼乐丝毫不通;他喜欢喝得烂醉如泥,在酒酣耳热时跳胡族舞曲,狼嚎不止;他逼群臣同乐,与其共舞,王公妃主亦不能相免,直至闹得天昏地暗才善罢甘休。
他对帝位早已贪婪不已,与元子攸更是势同水火。他早欲称帝,四铸金人,受神意阻拦后才作罢;他又操控朝政,一手遮天,对帝位依然虎视眈眈。
自古以来,君王和权臣之间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争夺,即便贤明如霍光,终不免家族夷灭的惨剧。而尔朱荣对魏室虽有再造之功,可他的暴虐和猖狂更甚于董卓,他与元子攸之间毫无弥合的可能。
所以这天下大定后,最烦恼的却是那个君临天下的人――元子攸。各地的叛军看似与元子攸捣乱,但实质上却近似于他的盟友。元子攸本来还可依仗他们与尔朱荣对抗,使尔朱荣无瑕顾及操控朝政,为自己赢得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现在这些不中用的盟友被尔朱荣一干二净地拔除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地苦苦相撑。元子攸明白这决裂的一刻终于来临了――尔朱荣平定关中后,下一个剪灭的便是自己。元子攸身上流的是狼族的血,他不会心甘情愿地沦为尔朱荣的笼中之鸟。他决意要破笼而出,即使最终拼得笼破鸟亡、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
可元子攸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他虽身为皇帝,但自身实力却与尔朱荣相差极其悬殊。从军队来看,国中能征善战的部队几乎全部听命于尔朱荣,只要他一动手指头,自己便无还手之力;从朝政言,元天穆、尔朱世隆等人占据着朝廷的要害位置,而自己的左右也全是尔朱一党;从地盘看,现在关中、山东、河北、山西这些要害之地全部掌握在尔朱家族和党羽手中,自己唯一能争取的只有洛阳、河南一带。
如此看来,自已似乎已接近穷途末路,祖宗江山即将沦于尔朱荣之手。
南北朝时的三国时代――后三国风云65
尔朱荣的灭亡
但元子攸也有自己的优势所在:从君臣名分讲,他是君,尔朱荣是臣,这皇位他坐得名正言顺,而尔朱荣若想越雷池一步,只能背负篡位的恶名。从人心向背看,尔朱一党犯下河阴之难,残暴无比,人神共愤,而他能体察民情,与民同乐,为天下人所寄望。从文化种族言,尔朱一党皆是羯族遗种,文化上粗俗不堪,只以驰射为乐,对衣冠礼乐更是一窍不通,毫无政治远见和纲领,与天下早已汉化的大流相背离,而自己和洛阳百官对中原文化早已融会贯通,每个人早已是汉家正统之血脉,为天下民心最终所向。这样分析,尔朱荣只是凭武力取得一时优势,只要自己抓住时机,适时出击,依然可以力挽狂澜。
这种不甘和仇恨让元子攸咬牙切齿,时时处处欲铲除尔朱荣而后快,但也是这种实力的悬殊让元子攸更是心惊胆战,在做决定时往往投鼠忌器,比哈姆雷特王子更加犹豫不决。面对尔朱荣的这种实力上的威压,元子攸在以后的行动中把自己的优柔寡断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尔朱荣却无任何担忧,他认为元子攸已成自己的笼中之鸟,他现在只需玩一些古代那些权臣和弱君之间的禅让游戏,江山自然会落入己手。此时一手遮天的他更加有恃无恐,四处挑战元子攸的尊严。
由于尔朱荣的权倾朝野,对朝政说一不二。那些官场上的野心家都舍近求远,千里迢迢地往晋阳跑,走尔朱荣这条终南捷径。尔朱荣来者不拒,大批举荐官员,北魏朝廷对此也无可奈何,无不遂之。
可有一次,他的特权却受到了挑战。他举荐了一个类似于阿猫阿狗的角色去接任曲阳县令,可能这个人的出身和才识太不堪了,当时的吏部尚书李神俊便很不识抬举,以阶位悬殊为由,把那人给拒绝了,另派他人前去上任。
尔朱荣闻讯大怒,但他选择的不是向组织申诉,而是自作主张,马上让那位老兄鸠占鹊巢――自己跑过去直接上任,把那位朝廷举派的县官一赶了事。当然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尔朱荣当时窝在山西的时候就干过:他一怒之下便敢把对自己不敬的肆州刺史关押,派自己的亲属担任此职,而无能的朝廷对此也是不闻不问。所以现在权倾天下,随意补个县令在尔朱荣这里更是小菜一碟。
那位顶撞他的李神俊知道惹了大祸,也赶紧辞职避祸。尔朱荣毫不客气,让自己的从弟尚书左仆射尔朱世隆兼任吏部尚书,几乎把朝政全都包揽下来。得寸进尺的尔朱荣玩起了釜底抽薪之计,他知道河南之地汉化最深,对他的抗拒最强,是元子攸对抗自己的唯一屏障。他开始投石问路,向朝廷举荐自己的党羽担任河南各州的地方官。在尔朱荣眼里,软弱的元子攸肯定会对他言听计从的。
南北朝时的三国时代――后三国风云66
尔朱荣的灭亡
可元子攸知道河南之地是自己咸鱼翻身的唯一本钱,绝不能对尔朱荣一让再让,便非常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尔朱荣的要求。尔朱荣没有死心,继续授意元天穆向元子攸重申这一无理要求。面对元天穆的苦苦相逼,元子攸依然死死守住底线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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