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日当中--大唐帝国的扩张》
第17节作者:
醉罢君山 在贞观三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有一个名叫刘恭的人,脖子上有个“胜”了,也不是是纹身的还是怎么来的,这个人还得意洋洋常说“当胜天下”,这是什么意思?要谋反啊?因此官府把他给抓了起来。唐太宗李世民得知此事后,不以为然地说:“如果他有天命,我也无力铲除;如果他没有天命,写了个‘胜’字又如何呢?”然后下令将他释放。
这只是一件小事。
但是倘若放在明清文字狱的时代,这绝不是一件小事。
由小见大,这个大,就是人性化,人道化。比如在刑法上,唐初的刑法比以前各朝要宽大合理得多,贞观元年,即位不久的李世民即命令重修刑法判例,将五十余种死刑条款减轻一级,废除肉刑,改为流放,并不使用酷刑。现在一些电视小说将凌迟酷刑也套在唐帝国的刑法上,其实是根本没有的。
作为拥有无限权力的皇帝,其命令也时常跟法律发生冲突。贞观元年时,由于百废俱兴,政府要大量选拔人才担任官职,伪造假冒资历的人很多,唐太宗大怒之下,下令一经查出即处死。随即有人被查出,唐太宗马上想处以死刑,但是大理寺少卿戴胄却只将此人判处流放之刑。唐太宗很不高兴,找来戴胄责问,戴胄十分勇敢,对皇帝说:“依据法律条文,应该判处流放。”李世民怒道:“我是有言在先,现在你要遵守法律条文,却让我失信于人吗?”戴胄不慌不忙地说:“陛下的敕令是出于一时的喜怒,而法律条文则是国家所颁布,应当取信于天下。陛下只是对官员候选人的欺诈行为十分愤怒,因而想杀了他们。现在依据法律条款,是不可能判处死刑的,应该以法律的裁决为准绳,这是为陛下与国家维持大的公信。”李世民的非凡之处,在于他的皇权虽然凌架于法律之上,但是他深知法律是治国之根本,所以他转怒为喜,赞扬戴胄:“你能公正执法,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对司法权不横加干涉,维护司法的独立与尊严,这是李世民作为伟大君主的一面。李世民的时代,在刑法上特别是死刑上是非常的慎重,李世民认为“死者不可再生”,如果出现冤狱,即便日后怎么平反,都无法弥补其过,因而在判处死型的程序上,极为谨慎,须由中书省、门下省四品以上官员以及尚书九卿共同议定。在贞观四年时,全国判决死刑的人数仅有二十九人。
这绝对是中国古代历史上冤狱最少的黄金时期,也是古代最富人性文明的时代。
日期:2008-6-24 7:56:38
(赫日当中--36)
在国家经济、制度、法律诸方面均健康发展的情况下,大唐帝国的欣欣向荣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然而文治的昌盛,并不一定带来国家的强大。文明帝国毁于蛮族之手,中外皆有,宋帝国是一个例子,西方罗马帝国最终也为蛮族所摧毁。故而文明仅是强大的一部分,另一部分,依靠的是强悍的国家精神。
近代以来,“扩张”一词,对于中国人而言,似乎已经成为一个贬意词了。的确,自从第二战世界大战结束后,人类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国际政治产生新秩序,然而这不过是最近数十年的事了。对于漫长的中国古代史,扩张更多时候乃是体现为一种为国家安全而采取的积极防御,一旦失去扩张的信心与动力,必定饱受侵犯之苦。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人是如此,国亦如此。
尚武精神的激扬,使大唐帝国从文明走向强大。
扫灭群雄,统一中国后的大唐帝国,并没有走向修文偃武,而是保留尚武的传统。
就在李世民登基后的一个月,他就开始在皇宫显德殿大院开始对禁卫军进行军事训练,他对禁卫军官兵说:“夷狄侵盗中原,自古有之,这不足为患。值得忧虑的是边境一旦稍安定,则君主放逸游玩而忘了备战,这样一来,如果夷狄侵寇则不能抵御了。现在我不让你们去做挖池筑苑的事,而令你们专心练习射箭,平常闲居无事之时,则作为你的军事教官,一旦突厥人入侵,则作为你们的统帅,那么中国的百姓便可以免于边患了吧。”
每天李世民都要带数百人在大院内练习武艺,并且亲自考核其箭术,如果箭术高超者,则赏以弓、刀、帛等。虽然能作为禁卫军得到皇帝亲自指点的人数并不很多,但关键是皇帝做了一个表率,表明对尚武之道的支持,李世民希望以此为榜样,激发起社会习武之风气。当然,李世民的深谋远虑并非所有的人都理解,很多大臣纷纷劝谏说:“根据律法,如果持兵刃到皇帝的御所,当判处绞刑。现在让这些职位低微的士兵张弓挟矢于宫殿之侧,陛下又亲临其间,万一有人心存歹念,暗中对陛下下毒手,那么这非社稷之福啊。”这些大臣显然没有明白李世民的深远的用意,李世民答道:“君主视四海如一家,举国之内都是朕的赤子,我对他们推心置腹,又怎么可以胡乱对这些侍卫存猜疑之心呢?”
我们可以将唐太宗李世民与汉光武帝刘秀做一个对比,这两个都是中国历史上最杰出的皇帝,他们身上有许多气质十分接近。两人都是以贵族的身份投身于时代战争洪流之中,而且均在战争中表现出天才的军事才能,挤身于中国历史伟大名将之列,同时也都是富于人性化的君主。但是有一点却十分不同,汉光武帝在扫灭群雄之后,修文偃武,平常根本不谈军旅之事,同时大规模裁撤地方武装,这种做法的后患是东汉军事实力大大削弱,也使得东汉未能继续西汉时代的霸业。李世民则不然,他出身军旅,到了当上皇帝后,仍然保留其尚武之传统,更将其作为一种时代精神予推广,这使得大唐帝国取得赫赫武功,其对历史的影响与贡献,要远远超过光武帝刘秀。如果说刘秀体现一种王道,那么李世民身上更多是一种霸道。
在专制的时代,上行下效非常明显。政府对尚武精神的鼓励,使得整个国家与民族迅速走向强悍,而这个传统,从某种意义说,与李世民在建国之初的大力推广是分不开的。正是有这种强悍的精神,又使得国家有着开放的心态与包容的胸怀,从而使大唐帝国在中国历史上,有如巍巍高山,气势恢宏。
尚武、进取既是大唐的时代精神,也有着中国文化之传统,这个传统,既来自春秋战国时代慷慨悲歌、视死如归的武士精神,更多的来自汉代伟人们投笔从戎、马革裹尸的个人英雄主义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国家英雄主义观念,因为那是一个扩张的时代。
日期:2008-6-25 8:05:07
(赫日当中--37)
有强悍的国家,必有强悍之国人。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慷慨激昂的诗句,殆可写出唐人的英雄气概。既是时代推动了此种英雄主义,英雄主义亦推动国家走向强大,此相辅相成之良性循环。
虽然政府也崇尚儒学,但是在民间,在尚武的时代,儒学很不吃香。我们从大量唐代墓志铭中,可以看到这一社会风尚,以下引述一些:
“鄙诗书之小尚,高投笔之良图”(毛盛墓);“意不仕儒,投笔从戎”(王玄墓);“弃文士之笔,挺壮夫之剑”(杨大隐墓);“耻笔墨之能事,学剑以敌万人”(康磨伽墓);“学书已成,每耻腐儒之节;说剑无敌,常多烈士之心”(刘景嗣墓)。
类似的纪录还有许多,这种鄙视腐儒的心态,亦可从唐诗窥见一斑,初唐著名诗人杨炯有一句名诗“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百夫长只是小头目,算不上什么功名,即便如此,在时人眼中,也比当一名寻章摘句的儒生要强多了,象王维这样以写田园山水诗闻名的人,也可以写出“岂学书生辈,窗间老一经”的诗句,可见书生在当时,确实不吃香。
唐人有意识将自己与汉人相比照,汉代英雄在唐代的影响力极其深远,确实,这是两个可以相互辉映的时代。笔者借此,略作舒张。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