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细读聊斋中的女子》
第55节作者:
胡狼拜月o 只能说,细侯盼望的,是过上普通女子的小日子,只要能够回归一个普通人,那么其他的便不再那么重要。而满生,不过是看他诚恳善良,借着这男子,托身于他,伴他一生一世,也算是能得偿所愿了吧。而这个愿望应该也是由来已久。
满生只是一个过渡,通过他,她可以过上向往的生活,柴米油盐,平淡一生,足矣。
而满生也应该庆幸,遇到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而不是将他抽骨吸髓,让他困顿不堪。
因此在满生吟了首酸诗后,细侯便开始打算了。得到满生的应许之后细侯便开始以女主人自居。
有人说欢场上无真情,因为“因为她们更实惠,更懂规则,更能洞悉世事的荒诞,更了解生存的意义高于一切。”
然而细侯如此聪明,而有才干。她并不是那种只是耽于梦想而不切实际之人,她开始设身处地谋划着属于两个人的幸福而美好的人生。“细侯觉得自己有信心、有能力、有勇气将梦想真正变为现实,她是做好了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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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有些不舒服,只好先更新这么多。。。。
日期:2010-03-25 21:55:19
书接上文:
不同于陆小曼爱上徐志摩,两人都是飞蛾扑火般的人物,不轰轰烈烈一番燃烧是不可能的。然而她的烟火撞上他的微风,彼此都是生活在乌托邦中的人物,怎能指望今后那柴米油盐的生活?
曾经无比怨毒地想,若是徐志摩坠机与和陆小曼结婚前,那么对于两人而言,莫不是庆幸。感情燃烧在最旺盛的那一刻,如在云端,来不及坠落于地。那么也没了婚后两人无穷无尽的折磨:他不用面对他的窘迫,可以衣冠胜雪地做那新月派诗人;她不用看年华老去,依旧做她艳丽无双的交际名媛。
因此不得不说满生应该庆幸遇上了细侯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而有务实有爱。
只听她在枕边细细勾勒今后的宏伟蓝图,看着这如花容颜,怎的不大觉人生美好,三生有福?她美丽动人,上得厅堂;她诚恳务实,当得起个好妻子;她好学上进,可以红袖添香。
同时细侯放低自己的身段,将最重要的决定让给满生来做。她会学诗,希望满生可以教他,充分满足了满生的书生之气,以为自己是才子托身,来指点这个呆呆的“香菱”。在他面前,将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仿佛尘埃中都要开出花来。可以说满生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同时也更加开始憧憬起这样诗情画意的幸福生活了。
话已说到这份上,几乎是掏心挖肺了,那么最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赎身的银子怎么办?
细侯说自己因为当初年幼没怎么存私房钱,那么各人出一半。这样的女子,豪爽大气,着实是满生的幸运。按照通常小说中赎身的路子,书生们通常是应该承担大部分赎金的。然而这里细侯却考虑到满生的难处,主动提出分担一半。
而这一半,便是细侯受尽屈辱所得吧。然而,细侯的诚恳,比杜十娘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十娘藏起了百宝箱,只是为了一时的试探,只要李甲通过了这关,那么他将得到天底下最真诚最善良的女子和无尽的财富。
而细侯,出于对满生的完全信任,几乎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了在满生身上。
满生提出向远处的朋友借钱,还真是只有到了要借钱的时候才会想起那些旧不联络的相识们,满生也真是天真厚脸皮得可以。
于是不得已面临着分离,“碧云天,黄叶地,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然而想到满生回来便是此生长相聚之时,两人便又满怀希冀了。
自从离别后,细侯便以他人妇为居,不再接客。这便是细侯对满生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美好生活的谋划与追寻。
只可惜,满生不幸换作了满生,如同那《红楼梦》中冤死的冯冤,一名成谶。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于是这美梦半途生成了噩梦。
偏遇上那龌龊商,行了那无耻勾当,囚了满生,害了细侯。
说什么细侯没有义气,最后还是跟了那富商。说到底,老鸨的一番潜台词不可谓不是蕴含深刻的警示钟:不是说什么报答自己的“养育”之恩,只是你现在赖在这里,到底是让我唱个黑脸让你重操旧业;还是愿意银货两讫去过那平淡日子?
日期:2010-03-26 22:57:39
书接上文
对于一心想脱离妓院的细侯来说,这也是无奈之举。更何况,满生已死,不是说为他不能守节或者说日子依然要过下去之类的理由,只是那个可以寄托的载体已经没有了,那么就算是夸张得被人说成是行尸走肉的日子又如何?于是嫁了那富商,做了默默不语的“息夫人”。
后来满生脱困,来找细侯,得知细侯已经嫁人生子,满心悲伤,悲彻之下托人带话给细侯。
满生此刻的心情怕是和《诗经.燕燕》里的那位主人公差不离了吧: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从自己眼前错过,杜牧也不过是叹了句“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如今风摆花狼藉,绿叶成荫子满枝。”
可是满生不同,因为细侯在他的心中分量太重了,所谓爱过方知情重,便是如此吧。
然而满生未曾对细侯有过任何质问之语,仅仅是托人告诉了细侯自己的情况。而这时心里却不禁对满生有了些许好感:不是成心想去打扰她的“幸福”;不是想学乔知之责问她的背信逼她自尽;不是想让她心慌意乱和他破镜重圆。
没有任何的纠缠,只是想告诉她自己并未抛弃信义,一直都坚守着彼此的承诺。只是想告诉她全部的事实,让过程可以公平一些。而最终的决定权,依然是在她身上。
细侯确实是个惊世骇俗的女子,联系前后事情迅速明白了整件事的因果,于是毫不犹豫地去投奔满生。
只是可惜了那无辜的孩子,莫名其妙地就死于襁褓中。
想来细侯要杀死这孩子,无非是出于三个理由:一是愤恨富商欺骗自己,让他断子绝孙;二是恼怒富商陷害满生,或者说是帮满生复仇,除却这个自己本来就和富商没有任何感情的“孽种”;三是彻底斩断和富商的联系,以免以后他用孩子来拖累要挟自己。
不是想故意矫情,问问细侯今后梦中是否会想起那个小孩儿,于心能安?或者会像李碧华小说中那个杀死自己孩子的女囚,最后几成梦靥。
如果说那个小婴儿只不过是个象征,象征着细侯为了坚守和满生的承诺而冲破的重重阻碍。可我还是惦念着那个死去的孩子,无关乎爱,只关于生命。
我不是人道主义者,但这确实是我对美狄亚一直喜欢不起来的原因:生命太过贵重,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轻易决定他人的生死。
古代传奇中有一篇说是一位侠女为了报仇,对丈夫隐瞒自己的身份。当大仇得报之后,便杀了自己的儿子留下丈夫自己独自离去。也许她是觉得丈夫孤身一人无法明辨江湖险恶,无法将孩子抚养长大。那么,与其让他将来受尽苦难,不如现在替他结束生命。
怕富商将来用孩子来做要挟,怕富商将来对孩子百般折磨(当然个人觉得前一种可能性更大),于是选择结束孩子的生命。
这富商也确实是龌龊,为了占有这个女子,不惜亲手毁了她的梦想。
不过倒也只是延了些时辰,倒也没有取了那满生的性命,还没有胆大妄为到草菅人命的程度。只是料到了满生是个书生意气,却忽略了这女子才是个狠角色。
“细侯”这个名字,据说是取自汉代好官郭汲,字“细侯”,后人常借用他的字来命名受人民爱戴的父母官。比如刘禹锡的“童子争迎郭细侯”,诗人陈师道的“到处儿童说细侯”,甚至蒲公写《悲喜十三谣》给他尊敬的县令张嵋送行,也来了句“又杖青藤送细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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