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孤魂(宋恭帝入元后在西藏萨迦的彷徨人生)》
第3节

作者: 完颜丹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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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还觉得有个东西在心底隐隐萌动,因为就在去年,他碰上了一个怪人,他一直认为那人怪得神秘莫测,神秘到高人的水准之上了。那人在大相国寺门口摆摊算卦,常常以姜太公自居,引起一阵阵哄笑和戏弄。
  一个草长莺飞的日子里,我家的佶也无意间来到那人的挂摊前,要他相面,而他却目光闪烁,一个劲地劝佶离开。
  佶觉得好玩,笑着说:“先生既然不能为我相面,那还能——”
  “测字。”
  “好啊,那我写一个字,你来测一测。”
  他没有回答,佶伸出右腿在地上划了一道直线。
  他看了许久,取出一张白纸,平展在地上,把画有直线的土用手揽进纸上,包好,送给佶,说:“公子啊,祸福相倚,你可要收好喽。”

  佶一想到这儿,哥哥的死亡,对他不仅仅意味着失去骨肉的悲痛。佶心底善良,对自己的姊妹兄弟有着真诚的情感,听说哥哥驾崩了,着实伤心了几天,这在帝王家中很难得。“讳煦”和佶他们的嫡母向太后也觉得佶最善良,最可靠,不管章惇等人大喊
  “赵佶轻佻”,固执地选择了十九岁的佶。
  这是他体验生活道路上的第一步,命运使唤他去体验帝王的生活。
  他从潇洒倜傥的端王,变成了大宋帝国的第八任皇帝“讳佶”,他为此感激向太后,也感激挂摊上的那个怪人,不久就给他封了官。那人名叫韩彦。
  从赵佶顿然跃进成“讳佶”的艺术家依旧风流,依旧有才,依旧善良,他比他的太祖皇帝还心疼士大夫,不忍心让蔡京、王黻等人受半点委屈。尤其是蔡京,满腹经纶,诗词书画造诣之高,在整个大宋朝惟“今上”能与其切磋,君臣默契,也空前绝后。蔡京贪婪,欲壑难填,常常让“讳佶”弄得非常棘手,当“讳佶”要为此发脾气时,蔡太师哭得死去活来声嘶力竭,哭得让“讳佶”愧疚难当心如刀绞,君臣执手相看泪眼,比以前还要亲切。

  我家的徽宗不爱打仗,善良宽厚,有空闲就通过艺术创作的方式体恤民生,不忍心打破花钱买和平的天朝国策,不忍心抛弃蔡京、王黻、童贯等股肱之臣。我家徽宗的江山歌舞承平,如梦如幻。他的江山不在苍生喧嚣奔命的人世间,而在一幅幅空灵幽静的画卷中。我家的徽宗除写字作画外,诗词造诣也冠绝亘古,填完词,就叫李师师吟唱,而微服出巡的他,在一旁如痴如醉地深情伴奏。

  日期:2012-02-22 21:03:49
  我家的徽宗善良,随和,好静,不相信他的治下民生凋敝,贪官横行,魑魅魍魉巧立名目,正把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拖进烂泥。面对一切阴暗,他始终浑然不知,或者说不想知道,他的臣民在空山听琴,他的江山鸟语花香,他的世界全在画中,他当皇帝,不是为了缠身世俗政务,而是为了艺术体验生活。
  他曾做过一个梦,梦见神预言若干年之后会有真人出世,他等了若干年,等得痴心又疲惫,等得金兵叩敲着汴都的大门,还是等不来梦中的真人,就把帝位急匆匆地禅让给自己的儿子,做开了寂静无为的太上皇,以此解释太子桓就是许多年前预言过的真人。
  但桓的真人还没有当稳,完颜家的铁骑要敲开古老的城门,也许这一年出现的不是真人,也许做梦的时候漏掉了一个字,这是个“女”字,那“真人”也就成了“女真人”。
  这一年他体验生活的道路发生了新的变化,从烟雨楼阁的图画中走进了苍凉开阔的塞外。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大相国寺门口与韩彦相遇的情形。“土”(尘土地上)上一横是“王”字,再加上白帽子(白纸)就是天子,韩彦当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帝王相,韩彦还知道他要经历囚徒生涯,韩彦当时就说:“公子啊,祸福相倚,你可要收好喽。”他没有收好。

  日期:2012-02-22 21:04:37
  我家的徽宗做皇帝的时候,不相信百姓挣扎在黑夜的烂泥里,因为他一直游荡在梦境和画卷中。我家的徽宗尽管生性善良,宅心仁厚,热爱和平,但好像离菩萨相差那么一小步,他从来不提倡禁欲自律,生活穷奢极欲,善良和宽仁的施予,也是有选择的,除了史称六贼的贴心大臣,除了青楼红颜李师师,他不认为还有苍生需要他的爱心。我家的大宋在当时不仅要吟诗作画追求艺术品位,还要大兴土木,没完没了地修建宫殿园林,为园林的“丰亨豫大”,积累了百余年的财富用魔术般的高效挥霍一空,用“花石纲”敲骨吸髓,处处家破人亡卖儿鬻女。我家的大宋百姓生如蝼蚁,死如尘埃。我家的徽宗用“瘦金体”向一幅幅意境空灵的画上题诗的时候,爆发了方腊、宋江等民变,我家无限仁爱的徽宗不得不血腥镇压和大肆屠杀。

  我家的徽宗正忙于一面用艺术陶冶心灵,一面派太监将军血洗变民的时候,说定和他联手宰割契丹江山的金军,忽然大举南侵,完颜宗望的东路军在汉奸将领郭药师的引导下,直指汴京。我家的徽宗接到奏报,连忙下令取消花石纲,痛下《罪己诏》,艰难地承认了自己的昨天还不够十全十美,想用魔术般的速度收买一直被遗忘在灵感范围之外的芸芸众生的心。收买人心需要态度,更需要钱和时间,钱已经被他花得只剩下一个黑洞,金人也不想给他这个比任何时候都宝贵的时间。我家的徽宗又怕又急,惊慌失措,拉着一个大臣的手说:“没想到金人这样对待我。”

  日期:2012-02-22 21:05:49
  我家徽宗说“没想到金人这样对待我”的时候,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句话堵在喉咙里,一时气息无处通过,我家的徽宗当即昏厥。被御医救醒后的他口吐粗气,伸手比划。近臣知道他在要纸和笔。我家的徽宗拿到纸笔后写了“传位于皇太子”几个字,他宣布退位,自称“太上皇”,带着蔡老头和童阉人等贼臣,仓皇出逃亳州蒙城。
  于是,我家的钦宗“讳桓”走到了前台。
  金兵的包围圈越收越紧,我家刚刚受禅的钦宗胆子本来就不大,如今看见父亲带着蔡、童等诸贼跑了,更加惶恐不安,准备学习乃父拔腿南逃,却被太常少卿李纲劝阻住。满城军民都不想放他逃跑,都要求死守汴京。众臣和军民的抗战热情像一把双刃剑,既让他惊诧又让他忌惮,他被城外的金兵和城内的忠臣士民围得水泄不通,无法随喜父尘,终于决定留下来,终于决定起用李纲主持城防。全城军民和李刚,竟然不像他和他的父亲那样只会在一张白纸上自我陶醉,汴京人人都很卖命,李刚也很抗打,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血战,竟然击退了吓晕了徽宗吓傻了钦宗的女真铁骑。

  我家的钦宗看见敌人退走,马上派人追上去。追击残敌,是战争中经常发生的事情,我家钦宗当然不会那么俗套,重复前人做过的事情。他的追敌命令是有新内涵的,具体地说,不是追击,而是追上去赔礼道歉和送行,带走的礼物是太原等三镇的土地和数十万的赔款。他为了表明向金屈膝求和媚态,严令各路援军停止对汴都的支援。
  金军北撤后,他罢免了李纲,他的父亲也带着蔡京、童贯等心肝宝贝回来了。
  这件事情发生在宣和七年,第二年是靖康元年。靖康元年,金军听到那个既恐怖又讨厌的李纲竟然被友好的新皇帝给罢免了,再也找不到不进行第二次南侵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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