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风流——杜月笙岂止是一个传说》
第35节作者:
小杜城南 一行人上了火车,一夜无话。车抵下关车站,蒋介石的总司令部派来专车直接把大家接到了中央饭店。中央饭店是当时南京最豪华的饭店,地位尤其独特,大约相当于我们现在的钓鱼台国宾馆,是国际贵宾和各地大员赴南京的专门下榻地。蒋介石给安排住在这里,杜月笙感到很有面子,也更加谨慎小心。于是再一次叮嘱大家:要遵守规矩,不许乱来。
第二天,杜月笙前往官邸拜访蒋介石。这一年,蒋介石41岁,杜月笙39岁。除了年龄相仿,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等完全是判若云泥。然而蒋介石此时正在用人之际,杜月笙则正好处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转折点上,这时在他的眼里,蒋介石毫无疑问就是“佛祖”。所以两个人虽是初次见面,却是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慨。
杜月笙当然要赞颂蒋介石英明伟大,蒋介石少不了也会夸奖杜月笙公忠体国,并勉励他再接再厉,为党国尽心尽责。蒋介石很忙,没留杜月笙吃饭,但这绝不妨碍双方尽欢而散。
走出官邸的杜月笙,春风满面,志得意满,感于总司令的器重,杜月笙暗想,一定要跟着蒋先生好好干,成就一番大事业。
风风光光的南京之行本来就该这样圆满结束的,不曾想,黄振东却给杜月笙捅了个不大不小的娄子。
这黄振东是个富二代,家里有的是钱。他名义上是华新公司总经理,不过这个花花公子成天不务正业,公司实际上依然掌握在他父亲手里。华新公司在轮船业中规模不小,一向与日本的轮船公司山下株式会社有业务往来,主要是从日本及东南亚进口白糖。1925年五卅惨案发生后,上海各界掀起了抵制日货的运动,凡有贩卖日货的,被查处后都要戴着高帽子游街。黄振东被公司员工检举揭发贩卖日货,证据确凿,就被“经济绝交大同盟”给扣押了起来。黄父心急如焚,托关系找到杜月笙,最后是由黄振东捐出40万元,杜月笙亲自出面保释出了黄振东。黄随即拜到了杜月笙门下。
有一天,黄金荣门下弟子汪其俊找到黄振东,说是湖州大亨沈田莘居然敢骂他,连我们黄门弟子都看不下去了,振东哥你得去把这个面子找回来。
想那湖州帮,是陈其美一手打造出来的,陈其美虽然早已被暗杀,湖州帮却依然有钱有势,不可小觑。沈田莘作为湖州帮的头面人物,连三大亨在他面前都客客气气的,没想到黄振东这人头脑简单,竟然干了他师父都不敢干的事情:某一次聚会,黄振东走到沈田莘的面前,举起手中的折扇,照着他的光头就打,一边打一边骂:“叫你丫的骂我!”若不是旁边有相熟的赶紧跑上来打圆场,声明黄振东是傻子,他非得被当场打死不可。后来是杜月笙亲自带着徒弟去找沈老太爷道歉,才算把这事摆平。
关于这件事,有人说当时杜月笙的势力越来越大,黄金荣有所不满,故意指使手下人挑拨的。
黄振东其实不傻,他只是因为锦衣玉食长大,不知人世间的险恶罢了。另外,他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好色。
秦淮河自古艳名卓著,柳如是,董小宛,李香君,顾眉生,陈圆圆……多少文人墨客江湖浪子销魂于此,留下千古绝唱,倾国倾城的传奇,在这里也并非妄谈。
是的,这里正是黄振东的梦幻田园。此来南京,他才不关心什么蒋总司令李总司令,斯人欲探寻的,是秦淮八艳的芳踪。其实这在当时也不算什么,不过千不该万不该,他真的不该把小姐叫到房间里来服务——那可是堂堂中央饭店!这也就罢了,更不该的是,两人居然被抓了个现行。
当然杜月笙贵为蒋总司令的客人,饭店方也识得轻重,对黄振东批评教育一番就算了事。只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下子上海滩上人们津津乐道的,已不再是杜先生南京行的风光,反而全是杜先生门生的风流韵事。
自成名后,杜月笙何曾被人如此消遣过?所以回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命万墨林找出黄振东的门生帖子,退了回去。
这在黄家不啻于晴空霹雳。在黄父的布局中,当前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唯一的作用,也是顶天立地的作用,就是其杜月笙门生这一重身份。有这个身份,就没人敢欺负自己,华新公司的生意也就有了保障。可现如今,天塌下来了。
对儿子一顿怒斥加暴打自不可免。接着就托人去找杜月笙求情,毫无结果。再带着宝贝儿子去磕头道歉,却连磕头的对象都见不着。黄父万般无奈之下,忽发灵感,不惜花费10万巨资,买了一艘豪华游艇,作为赔罪礼物,托人送给杜月笙。杜月笙执意不收,三番五次退回;黄父执意要送,三番五次回绝,这艘游艇就这么不尴不尬的一直停在十六铺码头,任凭风吹雨打。
过了一段时间,杜月笙气差不多消了,便有人适时的告诉他,游艇就这么放着,时间久了会生锈烂掉,未免可惜。这时黄父又走通了杜月笙心腹谋士苏嘉善的路子,苏嘉善剑走偏锋,找机会跟杜月笙说:“杜先生,这事儿其实应该怪你自己。”
“怎么会怪我?”
“你想,如果当初不是你要带振东去南京,何至于搞得这样不堪?”
杜月笙竟然接受了这个说辞,总算把游艇收下了,并取名“月宝号”。这便是“杜氏海军”月宝、欢迎、波涛三艘游艇中第一艘的来历。
杜月笙既收下游艇,气自然就消了。黄父赶紧命黄振东继续到杜公馆行走,再给万墨林送了一笔大礼,于是连门生帖子都给送了回来,杜月笙也就无可无不可的收了下来。
黄振东后来对杜月笙倾心相报:抗战胜利后,杜月笙几个子女结婚,他每次都送10多两重的纯金盾一个;杜月笙60大寿,他更是和徐懋棠、孙志飞、章荣初一起,合送了一套纯金制成的福、禄、寿三星,有10多斤重。
当然不是每个被逐出杜门的弟子都还有机会回来,像后来的周孝伯就是一个例子。
周孝伯也是个富二代,是毕业于复旦的高材生,曾作为复旦的学生代表到南京向蒋介石请愿抗日,并得到蒋介石的书面回复。这时他的职业是个律师,可惜家道已经中落。
周孝伯曾经和某当红电影明星结婚,并签订婚约:若抛弃女方需要赔偿巨额经济损失。结婚三个月果然就离婚了,被抛弃的女明星要求喜新厌旧的负心郎按婚约赔偿,始乱终弃的周孝伯外强中干,哪里赔得出那么多钱来?最后家务闹到了杜公馆,杜月笙说:“孝伯没有钱谁都知道的,你就是打官司打赢了,他没有钱法院也没办法。算了,还是我来吧。”送了女明星一笔钱,数额不算多也不算少,女明星也只好撕掉婚约,接受了这个现实。
女明星走后,杜月笙吩咐万墨林把周孝伯的门生帖子找了出来,当场撕毁,周孝伯随即被赶出杜门,再也没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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