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有人问了:“人科举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总不至于选出来的都是这样的人渣败类加废柴吧?”
OK,问得好。理学这玩意有人当敲门砖使,也有人坚信不疑,但后者的代表往往由于过于执著而流于固执和偏激。坚守程朱理学的人一般都自律甚严,具有高洁的人格和凛然的正气,这些都是他们超越常人之处。但这帮人对其他人也常常要求很严,近乎苛刻。好了,下面有请薛瑄薛夫子上台演出,摄影,灯光,舞美,各部门准备,走!
薛瑄,永乐十九年进士。宣德中授御史,景帝时任大理寺丞,英宗复辟后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
小薛是理学代表,也是最早一批对科举发难的学者。他很直接地说:“道之不明,科举之学害之也。”并进一步论证道:“学举业者,读诸般经书,只安排作时文材料用,于己全无干涉。故其一时所资以进身者,皆古人之糟粕;终生所得以行事者,皆生来之习气。诚所谓书自书,我自我,与不学者何以异”。
话说小薛当御史当得很不错,天天笔耕不辍,揭露社会阴暗面,身兼《南方周末》《杂文选刊》等知名报刊杂志的客座评论员,文笔犀利,思想深刻,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重视。于是,以三杨为代表的政治局委员想接见一下小薛,鼓励他继续创作,争取成为一面了解民生,反映需求的窗口。按理说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搞不好就是条升迁之路啊!但小薛同志不这么想,他认为自己负责纠弹百官,不应私见公卿大臣,从而拒绝相见。看看,这就是纯正理学家和普通人之间觉悟的差别。
到了正统年间,王振呼风唤雨,扰乱朝纲。但对小薛而言,机会却从天而降。由于大臣们都不屑与死太监为伍,以王振为首的黑社会团伙长期处于人才匮乏的尴尬局面。为了挽回局势,小王开始刻意拉拢群臣。小薛因为和小王是同乡而被提拔为大理寺少卿,三杨出于好心劝他去见见王振,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小薛拒绝不行;三杨无奈又找和他关系不错的李贤去劝他,小薛终于忍不住,开始义正词严了:“拜爵公朝,谢恩私室,吾不为也!”后来王振越做越大,“公卿见振多趋拜,瑄独屹立。振趋揖之,瑄亦无加礼。”为此他得罪了权倾朝野的王振,终于被诬蔑下狱,差点丢掉性命。
这还不算,黄宗羲在《明儒学案》中收录了正统四年南安知府的一段话:“比者,提学薛瑄以生员有疾罢斥者,追所给廪米。臣以为不幸有疾,罢之可也。至于廪给,糜费于累岁,而追索于一朝,固已难矣。父兄不能保子弟之无疾,今惩偿纳之苦,孰肯令其就学!”生员生病已是不幸,停发廪米已是不忍,我们的薛夫子竟然还要追回以往所发廪米,实在太过刻薄。
但小薛不这么认为,人家是立志要痛下决心克除私欲还复天理,最终达到圣人境界的。在这天理人欲的交战中,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小薛彷徨过,艰难过,他一再感慨:“尝念颜子三月不违仁,诸子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吾自体验此心,一日之间,不知几出几入也。以是知圣贤之学极难,而亦不可不免。”“气质极难变,十分用力,犹有变不能尽者,然亦不可以为难变而遂懈于用力也。”考察小薛的心路历程,可以深切体会到他的矛盾和痛苦。
另外一个难兄难弟叫曹鼐,就是土木堡之变中挂掉的那个内阁大学士。此人是宣德八年的状元,深谙程朱之义,他在做典史时,“因捕盗,获一女子,甚美,目之心动。辄以片纸书‘曹鼐不可’四字火之,已复书,火之。如是者数十次,终夕竟不及乱。”
小曹在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成功地克制了情欲,成为一名当代柳下惠,真不知道是可喜可贺还是可悲可叹。
更严重的是理学家邱濬,景泰五年进士,官至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此人廉洁耿介,自甘清苦,一生嗜学,至老不衰,应该说没什么大的污点。但各种史书中却记载了他很多不好的遗闻琐事。《明史》中说他“性偏隘,尝与刘健议事不合,至投冠于地。言官建白不当意,辄面折之。与王恕不相得,至不交一言。”若只是缺乏容人之量倒也罢了,但很多人在提到邱濬时评价都是诸如“学博貌古,然心术不可知。”“貌如卢杞心尤险,学比荆公性更偏。”之类的恶语。
荆公是王安石,这个倒也罢了。卢杞可是唐德宗时最大的奸臣,为相期间残害忠良,杨炎,颜真卿都栽在他手里。一次,郭子仪大宴宾客,姬妾不离侧。一听说卢杞要来拜访,郭子仪马上让姬妾都退下,有人不解,问之,郭子仪说:“卢杞相貌丑陋而心胸狭窄,妇人见之必笑。他日若得志,我全族都有覆灭之险。”将邱濬比作卢杞,可见其人格品行已经受到严重的怀疑。
即便这样,邱濬总体上仍没有被归入小人的行列。若再向前发展,偏执与追名逐利的私心相结合,便更使得士人的人格问题趋于严重。
日期:2008-5-12 13:53:23
明朝中期这种情况就蔚然成风,口诵仁义道德而行杨朱利己之实的人渣败类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这帮人往往还瞒天过海,身居高位,把持朝政,祸国殃民。一时间效尤者甚众,纪纲颓坠,士风败坏。
俗话说得好,时势造英雄。就在大伙被恶心得快受不了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对王阳明心学思想的成熟产生了深远影响的人。此人手举一本《象山全集》,斜刺里杀将出来,向大家极力推荐已被忽视很久的陆九渊,从而开创了后来和王阳明的姚江心学比肩的江门心学。他叫陈白沙。
陈白沙,名献章,广东新会人,世称白沙先生。
小陈早年从学吴与弼,学了半年觉得没什么新意就走了,自个儿回老家闭门读书。读累了就自己动手修了个春阳台,天天做在里面思考问题,足不出户好几年。陈白沙最初也和大多数乖孩子一样,遵从朱圣人的教诲,到处格物,结果一无所得,总是觉得心与理不能融会贯通,便逐渐转变到从心中自求的方向上来,最后得出“道也者,自我得之”的感悟。
陈白沙是明代由朱转陆的第一人,可谓心学运动的先驱。他秉承陆九渊的“宇宙即我心,我心即宇宙”,提出“天地我立,万化我出”的心本论,“静中养出端倪”的工夫论,基本上确立了心学的立场。于是有人要问了,这么说来,心学其实是人陈白沙最早确立的,那你干吗不写一本《千古一圣陈白沙》啊?对此, 我只想说:靠,还《千古一圣陆九渊》呢!
其实,仔细梳理一下心学的形成脉络不难发现,陆九渊最早把人的主观精神“心”作为本源,用以反对朱熹将心与理一分为二的理学,试图革除士人只重诵读古书而忽视主观精神修炼的流弊,以心学总纲:“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为基础,提出了“心即是理”的伟大命题。
陆九渊也讲格物,不过他的宗旨和程朱大相径庭。程朱格物是为了穷理,陆九渊格物则意在正心,它直指孟子的心性论,把孟子的“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当成自己的基本原则,以“辨志”“求放心”为其体系的出发点。辨志,也被陆九渊称为“霹雳手段”:一事当前,审查自己的态度是否大公无私,是否趋义舍利,把人从现实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和其他夺人心志的境遇中超度出来,使人用自己的本心来决定人生方向,用本性来直接做出判断。他的一个著名口号是“先立乎大者”,就是教人先弄明白做人的根本道理,学习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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