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决定写孟光是需要一些勇气的。这个女子在历史上以才女的身份闻名,并因为与梁鸿与众不同的爱情与婚姻而为人所称颂,是为数不多的被历史记得而没有漂亮长相的人。这其实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虽然说孟光的闻名仍然是与男人相关的,但是却已经比那些长相好的女子进步了一些。笔者当然不是说大凡美女便无才,她们的有名都是因为长了一张漂亮面孔的意思,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漂亮女子会受到诸多照顾和帮助,要出名也更加容易一些。这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看到美女的时候我见尤怜,更何况是世间男子?只是有了这一层原因之后,那些长相平凡的闻名女子便十分值得人们钦佩了。
笔者不得不检讨的是对于女子的评价之中往往带着相貌好与不好这样的标准。这其实是不对的。从某种角度讲,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本就是不对的,凭借着相貌这种东西来对人作出区分更加的没有道理。外貌是什么呢,其实不过是皮相而已。所有的人都会认为只注重外表不注重内心的人浅薄的可怜,但是我们每个人又在鄙视着这类人的同时做着同样的事情。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很少能够免俗。这大概就是人性的恶劣之处。
事实上孟光不仅仅不是一个美女,反而是一个丑女,至少是一个长相十分怪异的人。据说她“肥丑而黑,力举石臼”,又胖又丑,皮肤黝黑,力气倒是很大,能够举起石臼。——这样的词语用在一个女子的身上实在是很罕见的,尤其是强调她力气大这一点,笔者不禁怀疑为什么诸多传闻中都会特意强调这一点。或者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使得孟光能够适应与梁鸿在山间的隐居生活?如若真是如此,大概这样的描写也正是说明孟光的贤惠,最开始写下这些文字的人倒也并不可恶。
孟光没有好容貌,胖、丑、黑,却又自视甚高,她对夫君的要求非常高,原本就不多的前来提亲的人也被她拒绝掉,这使得她成为了一个近三十岁而没有出嫁的女子。用一个比较现代的词语来说就是大龄剩女。三十岁在现代看来也已经算是很大的年龄了,在向来早婚的中国古代女子三十岁而不嫁简直就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孟光的父母也必然是极其开明的人物,女子的要求甚高,他们没有加以指责,反而是以一种理解宽容的态度对待这件事的。这在中国古代而言恐怕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其实,从孟光的贤惠程度来看,她的父母必然不可能是一般的平凡人物。中国的高人能人向来喜欢隐匿在民间,所谓的大隐隐于市便是这个意思。孟光以及她的父母,恐怕都是这样的人物。
日期:2011-02-17 10:36:00
有一天,孟光的母亲问她,为什么要将那些来提亲的人拒绝掉,她在等待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夫君呢?孟光回答说,要嫁就应该嫁给梁鸿一样的君子。
梁鸿是孟光同乡有名的高洁之士。在乡中闻名是因为他的仁义操守。传闻说梁鸿家中失火,烧毁了邻人家的部分财物。梁鸿身无长物,仅有一些圈养的小猪,于是便将小猪全部给了邻人作为赔偿。邻人看梁鸿老实,起了贪念,说小猪不足以赔偿财物的价值。梁鸿也并不分辨,而是将自己抵给邻人作为仆人以赔偿邻人的损失,从此为邻人干活,任劳任怨。终于同乡人看不下去了,纷纷替梁鸿鸣不平。此时的梁鸿非但不怪罪邻人的贪得无厌反而认为是自己的错,做什么来补偿都是应该的。他的这种宽厚仁义又忍让的个性得到了当地人的赏识,梁鸿也渐渐被认为是真正的君子而闻名起来。
似乎高洁之士往往家境贫寒,或者是因为自幼家境贫寒而磨砺了他们高洁坚韧的性格?这样看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说法确实是道理的。梁鸿便是这样一个人。他笃学不倦,博览群书,对经史子赋都十分精通,但是却不愿意醉心于功名利禄,更不愿意以自己的才华去研究那些为了求官入仕而做的文章,因而并没有取得什么功名。在笔者看来,这样的性格在中国历史上都是很独特的。依笔者所知,向来历史上的名人隐者是很多的,但是大多是在官场受到挫折之后才能够看破世俗的,早有从最开始便躬耕山林做隐者的。而且,笔者一直认为,大凡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一般都不会是真正的隐者,真隐者时时坚持一个“隐”字,在当世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怎么可能在历史上留下清晰的印记呢?相似的观点鲁迅先生在《论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的关系》一文中也曾经提到过,说的是魏晋时候的人物并不是真正的出世之人。但是梁鸿却似乎是与这些分析相反的。他一生都没有涉足官场,在自己的名声因为德行高尚渐渐外露之后就会与孟光搬到其他地方,在得到朝廷的赏识的时候也会拒而不受,唯一显露名声的一次是做了一首《五噫之歌》,也只是情不自禁而作,不是刻意的显露声明。他以自己的行动坚持了自己终身不仕的坚持。——这种坚持使得梁鸿受到后世的敬仰。
这可能与梁鸿的经历有关。梁鸿的父亲在王莽新政的时候曾经得到王莽的赏识,但是王莽政权原本就是一个短命政权,依托着它所获得的财富与名望显然也是短命的。王莽新政失败之后,梁家迅速的败落下去,昔日的繁华变成了镜花水月,回忆起来恍然若梦,梁鸿目睹了这一过程,自然对人生与官场倍感失望。后来由于梁鸿父亲的朋友资助进入了太学学习,在其中更是目睹了纨绔子弟的种种荒唐举动,一贫如洗的梁鸿在其中备受歧视与欺凌。——这可能就是梁鸿年纪轻轻却生出避世归隐念头的原因,早早的看清了这个世界的黑暗与丑恶,身为书生无权无势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能够做的,恐怕唯有让自己远离这些龌龊与污秽之事,这样才能保得自己的清白。梁鸿的做法,不过是因为过早的看透了这个世界吧。
既然有了一辈子归隐于山林的念头,自然就要找一位能够理解自己并且吃苦耐劳的女子作为自己的妻子。当梁鸿听说了孟家有女子说要嫁就应当嫁给梁鸿这样的君子的话的时候,便来到了孟家向孟光提亲。——这个地方其实是有怪异之处的。假如两个人素不相识,孟光没有任何贤名显露,以梁鸿这样的个性恐怕是不可能仅仅因为听说了孟光说过这样一句话而贸然下聘的。这样的决定是在过于草率,一般人上不会如此,更何况梁鸿这样与众不同的人。因此,想必孟光在当地也是有贤名的。
看到名士梁鸿真的向女儿提亲了,孟光的父母自然十分高兴,于是很快定下来婚期,准备嫁妆。在准备嫁妆的时候,孟光再一次显露出自己与众不同之处。她并不像其他的女子结婚那般的准备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反而准备的都是荆钗布裙之类毫不华贵的东西。
就这样梁鸿与孟光结为夫妻。初为人妇的孟光和所有的新娘一样,每天梳妆打扮,尽量将自己装扮的美丽起来。但是,奇怪的是婚后一连七日梁鸿都不愿意理睬孟光,面露不悦。到了第八日,孟光问梁鸿是否自己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使得他如此不悦。梁鸿此时才开口说,自己想娶的一直是一个吃苦耐劳不慕荣华富贵的女子,原本以为孟光会与众不同,没想到结婚七日,她日日涂脂抹粉花枝招展,与寻常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样的孟光实在令梁鸿感到失望。听了梁鸿这话,孟光笑而不语,只是转身回房卸掉了精致的妆容,换去了绫罗绸缎。再一次出现在梁鸿面前的孟光已经是一个素面朝天荆钗布裙的女子,尽管胖而黑,但是却笑得真诚动人。这样的孟光才是真实的孟光,不慕荣华,只愿意与自己心仪的人归隐山林相伴终老。直到这时孟光才告诉梁鸿,这七日以来的浓妆艳抹不过是对梁鸿的一种试探,真的贤士一定看不惯这样奢侈又虚伪的装扮。果然,梁鸿不令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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