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月正明----五代十国时期的湖南》
第40节作者:
意与白云间 为了示以威德,戒其永遵盟约。马希范效仿老祖宗马援平定交州(越南),立铜柱以彰武功的故事,将此次事件的前后原委、双方约定的誓词开诚布公,由天策府学士李宏皋撰写成文,铭刻于柱。立于溪州边境,直到解放后,铜柱仍威严的屹立在今永顺县太坪乡酉水河畔的会溪坪上。(1971年迁至王村镇东侧花果山上)。铜柱重五千斤,现柱高4米,直径40厘米,呈八边形,每边长15厘米,铭文曰《复溪州铜柱记》,共41行,2300余字。它显示出中央至高无上的威严与恩信,以及强大的法律约束力。从此彭氏各部谨慎守约,将铜柱视为自己统治合法性的依据,再不敢侵犯汉土。铜柱之立,还巨大的震动了周边少数民族地区。宁州(今贵州惠水南)酋长莫彦殊以温那等十八州、都匀(贵州都匀)酋长尹怀昌以所属十二部,牂牁酋长张万浚率其彝、播(遵义)等七州纷纷表示归附楚国。马希范不费一兵,布威德于远夷,不仅使楚国的政治声望达到顶峰,对后世也产生了深远影响。远在后蜀的孟昶本想看看马希范的笑话,没想到这个花花公子竟干得如此漂亮,也变倨为恭,借着给马希范祝寿的机会,送来一口七宝钟,以示敬服。
此后溪州及周边地区和平阳光普照大地,长达六十余年没有战事。即使后来马楚爆发内战,湘西梅山、飞山等部族纷纷参与作乱,溪州各部也安分守已,严守盟约。入宋之后,在长达三百多年时间里,溪州等地也仅有两次小规模战事,事后也主动悔过,继续归顺。彭氏受益最大,彭士然的子孙对溪州的统治长达28代,跨越五代、宋、元、明、清,直到清代雍正六年(1728年)随着“改土归流”才告结束,共计818年。
日期:2011-03-18 22:07:25
谁谓荆蛮 兹为邹鲁
自上古以来,由于中国文明与外界相对隔绝,使华族自认为处于世界的中心,自称为“中国人”。也正因如此,中原文明成为广大亚洲东部的单一文明,在此区域内,从未崛起过与之相抗衡的异质文明。因此,几千年来,中国都为一元化文明所统治,周边都属于它的文化圈。这种使“中国人”(这里指中原人)拥有一种根深蒂因的优势感。即中国是文明的中心,四周则不过是一群蛮夷。蛮夷离中国远近,就越文明,越远就越野蛮。春秋时代,楚国虽强大一时,仍被视作蛮人,又称荆蛮。湖南是楚国属地,因而更受到加倍歧视,这种歧视一直持续到近代。
到了五代,这种情况随着湖南经济的崛起而有了某种起色。当时中原陷入无休止的战乱,社会呈现出一派穷困衰退面貌,文学领域死气沉沉,万马齐喑。文化重心转移到南方。尤其是南唐、后蜀两国,因位于传统发达地区,国势颇为富强,而文化繁荣更是“冠绝海内”。其中又以词的创作最令后人瞩目。西蜀开创出著名的花间词派,其风格多绮罗香泽温柔靡丽,脂粉气颇浓。南唐的词作影响更大,意境更为清新,尤其是李煜,简直成为词史上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峰。只是境界仍不够开阔,精神不够振奋。湖南的文学,自然难望其项背,艺术领域上仍局限于诗文创作,但给人耳目一新的清雅之感。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仪”。在马殷高郁的经营下,湖湘繁荣稳定,欣欣向荣。为湖湘文化的发展,准备了雄厚的物质基础。商业为湖南带来了活力,天南地北的人物往来,物流和商流的奔跑流动,开阔了湖南人的心胸与视野,封闭和内向的心灵,被交流与开放所取代。许多中国(指中原)士人将湖南当作避难的乐园。
像京兆(长安)人邵岳,因“唐末大乱,契家来湖南”,受到优待。京兆人朱葆光不满朱温篡唐,“与颜莞,李涛辈复携家来湖南,侨居潭州”。朱遵度,山东青州人,家中多藏书,又博学,号“朱万卷”。因迫于北方无尽的战乱,毅然不远千里,偕妻扛书杂处于商贾之间投奔湖南。这些知识份子不畏路途艰险,举家来湘,为湖南的文化事业注入了活力。
马殷诸子也颇爱作诗吟句。像长子马希振就“工诗句,耽吟咏”,是位才德兼备的忠厚长者,可惜他没有一位讨马殷喜欢的母亲,以至连继承权都没有,最后英年早逝。马希范德性远逊其兄,却特爱附庸风雅,在史书上混了个“好学,善诗文”的好名头。即位后,他大兴土木、穷极奢侈的修建天策府,建成了一大批壮丽秀美的亭台楼阁,其中就有文昭园,为文化活动提供良好的创作环境。另一方面又向社会招贤纳士,“下令搜访草泽,由是士无贤不肖参谒,皆延客之”,才学出众者,不但可当高官,其亲属亦“悉免其徭役”。刻意营造出一股浓郁的读书礼士的氛围。号称“南蛮”的湖南,一时间文学创作蔚然成风。形成了初步的湖湘文化群体,涌现了一批颇有造诣本土的诗书名家。据《五代史补》载,当时潇湘“尤多诗人,最著名的有沈彬、廖凝、刘昭禹、尚颜、齐已、虚中之徒”。其中刘昭禹是十八天策学士中的知名者,后三位是晚唐五代著名诗僧。
刘昭禹,桂阳人。少时期师从林宽,刻苦学习,“不惮风雨”。唐末五代诗风承袭杜甫、贾岛苦吟推敲之风,彼此“以精意相高”,雕琢细致。刘昭禹就是其中一位典型,常言“索句如获玉匣,精求必得其实”。最喜朝夕吟咏中研究作诗习文,甚至沉溺其中不能自拔,自谓“句向夜深得,心从天外归”。天福四年(939)十一月,马希范开天策府,效仿唐太宗开天策府文学馆置学士,以幕僚拓跋恒、李弘皋、廖匡图、徐仲雅等十八人为学士。时为县令的刘昭禹因诗文清丽而获选,跻身十八学士中。他不仅才学卓著,为人正派,折节下贤,喜欢提拔后进,像后来著名的文士石文德就为他所荐。
石文德,连州人。少时自学成材,博览经史,过目不忘。后迷上了唐代文学家殷璠,极力募仿学习,并持之以恒,“遂工于诗”。应该说,石文德是位有心气、有想法、有抱负的才子。但在古代中国,知识份子除了当掌权者的奴仆,没有别的正经出路。因此学成之后,石文德也来到长沙,在此租屋而居,加入了以文求仕“京漂”行列。为了引起统治者的注意,他“累献诗丐用”,希望求得上层的垂青。可惜诗文虽好,相貌却矮小丑陋,受到马希范的冷落,待他连起码的礼数都没有。石文德久不获用,生活上过得极为困顿。好在楚国上流社会已形成好士、养士的风气,有贵人史称“南宅王子”者,特延请石文德到他门下作个文学宾客。此事却惹脑了心胸狭窄的马希范,打算狠狠侮辱他一番,并赶出长沙。
恰好时逢端午节,马楚王室照例宴请文化名流,诗酒之余,自免不了比试作文赋诗。石文德苦心准备,写了一堆长篇大论。时为天策十八学士之一的刘昭禹看后大为称许,向马希范隆重推荐,极力称颂小石的文彩,颇令马希范扫兴,故意冷落。不久,马希范母亲秦国夫人逝世,天策府学士们及有点头脸的文化名人纷纷撰写挽联。小石也一口气写了十余章,凭一句“月沉湘浦冷,花谢汉宫秋”文惊四座,为秦国夫人争足了哀荣。也令马希范刮目相看,定为挽歌第一。想到当年狗眼看人低,马希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对石文德给予破格提拔。为特示优崇,还下令将石文德故乡改名“儒林”。
与深受容貌所累的石文德不同,何仲举长得一表人才,史称其“美姿容”,运气自然好得多。他生于营道县(即唐代的延唐县),此县堪称唐代湖南的文化之乡。前面曾说过,有唐一代,湖南所出进士,有三成来自该县。何仲举自然饱受薰陶,从小勤奋上进,以才能闻于乡里。可惜家境贫困,又耽连求学,以至连税也缴不起。当时的县令李宏臬也是饱学之士,后来成为马希范的红人,但做起官来却不管百姓死活,当即下令将幼的何仲举打入大牢。后听说小仲举能诗擅文,不禁动了侧隐之心,将何仲举叫到大堂上,对他说:“若能作诗,就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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