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最后一百年——曾经有过却永远不会再有的时代》
第20节作者:
王者世袭 没有固定的工作,秦国人才办发放的每月费用不高不低,既饿不死,也吃得不会很舒服;住的地方是国营招待所,里面既没有空调也没有淋浴可洗。
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无法确定国君和自己见面的时间。整天呆在招待所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出去走走,又恐怕影响了重要事情。
谁知道什么时候国君心血来潮,传你进宫,谈话、讲解问题或者闲聊。
在没有确定这个人是否属于国君寻求的人才之前,认识的、不认识的,对你的态度都不会比商店的老板对你好。
不管国君召见过你几次,也不管你是真有才还是假有才。
公孙鞅在秦国每天的生活就是如此。
孝公感到内疚。
一旦改革方案确定下来,一定给公孙鞅安排个位置。
可是,现在还不行。
在改革真正开始之前,公孙鞅还必须再忍耐一段。
公孙鞅这段时间一直感到纳闷。
孝公怎么啦,双方谈话也谈过几次了,宫廷辩论会也结束几天了,这变革的事应该有动静了,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虽说国内传的沸沸扬扬,可那毕竟是谣传,没有官方的明确表态。孝公是不是感到事态严重,不想变革了?
搞不明白。
两人话没有说上几句,公孙鞅就把孝公的心思猜了个八八九九。
他劝孝公,按照魏国李悝变法的模式改革应当是个不错的选择。在魏国变法之前,其国力并不比其他国家强,但是,经过变法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单打独斗,天下诸国竟然没有一个能抵住魏国,这说明魏国的变法是成功的。
孝公说他也考虑到了魏国的情况,并且从老爹献公那里听过很多关于魏国改革的故事,知道魏国从弱到强的转变过程。
公孙鞅说那你按照魏国的办法做啊。
孝公说秦国与魏国的情况有所不同,秦国人最擅长窝里斗,常常是因为芝麻大的小事,大家打得头破血流,勇猛的很;按说这样勇敢,打起仗来肯定也是所向无敌。可是,事实是,一到战场上,他们都成了脓包货、胆小鬼,战鼓还没有敲起,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就开始溜;不溜的也不努力厮杀,更不用说拼命;敌人的包围圈还没有合拢,他们就撂下武器,举手投降了。
经历过战争的废物,回到国内后,和以前没有任何改变,邻里之间,三句话不合,抄家伙又上去了。等到再打仗的时候,他们就又成了胆小鬼。唉,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道理给他们讲了一遍又一遍,公开讲,散朝后继续讲,一点用都没有。啥礼义廉耻,爱国保家,他们耳朵里根本听不进去。
孝公说的这点,公孙鞅倒是没有注意到。
作为一个外国人,对所在国了解再多,也没有本国人对本国人了解的更多。
公孙鞅思索片刻,说这个问题我还得仔细考虑。
然后,二人放过这个问题,就如何变革的一些事项进行了广泛深入的探讨,最后就秦国变革的大框架达成一致:
以魏国为范本,改革。
改革要进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制度公开化。
众所周知,西周建国后,做过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件非常重要的事基本上影响了中国历史两千多年。
这就是制作礼法。
制作者是周武王的弟弟,名叫姬旦。
通常人人尊称他为周公。
说到周公制礼,估计在华人圈不知道的很少。
按照礼法,做各种事情要遵守相应的规矩。如吃饭要注意餐桌礼节,拜见父母要遵守拜见礼节,缔结婚姻有程序,守孝奔丧讲仪式,等等。
有些规矩在今天看来会感到可笑,如席不正不坐,(肉)割不正不食等等。
但是,在当时,社会上的精英分子都是这样做的,没有人敢违反这套规矩。
精英分子之外的人,就是庶人了,他们没有资格遵守这套规矩,此即所谓的礼不下庶人!但是,更多时候,他们也模仿精英们的做法。
同礼不下庶人相对应的是另外一句话:刑不上大夫。
这句话的通俗解释就是,当官的犯了罪,用礼法批评批评他;平民百姓和奴隶们犯了罪,大刑侍候。
并且,当时对于什么是犯罪,犯罪了应当怎样处罚,并没有公开的标准。
全凭当权者一句话。
说你有罪你就有罪,说杀头就杀头。
初开始,人们的知识程度有限,认为过去都是这样做的,说明这种做法是合理的,自觉遵守就是了。但是,后来,知识越来越普及,一些胡思乱想的人就感觉到这种规定有些不对头。
其一,用礼、刑分别管理精英分子和下层人民,这是人为地制造不平等,属于歧视政策,不符合人人平等原则;
其二,处罚标准不公开,属于暗箱操作,很难保证公平。说不定还会导致某些心理不健康分子的胡乱执法,随意执法?
因此,必须公开。
制度公开化的消息刚刚传开,秦国就乱了套。
这还了得,建国几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做的,现在如果把处罚标准都统统公开,以后老百姓谁还怕当官的,社会还不会越来越乱?
心怀天下、情系国家的忠良之臣聚集在孝公的宫殿外,要求面见孝公,请求孝公不要莽撞行事,三思而后行。
更有一批义愤填膺之士,认定是公孙鞅教唆孝公这样干的。他们包围了公孙鞅居住的招待所,要杀公孙鞅。
多亏景监预先得到消息,迅速把公孙鞅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不然,后果如何,真是难以预测。
孝公第一次见大臣们这么激动。
他心想,把制度公开值得如此激动吗?人家晋国、郑国二百多年前就把法律制度给公开刻铸在鼎上了,我们现在公开,为什么不可以?
大臣劝说孝公,常言道: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你把法律制度一公开,老百姓就知道了法律制度的内容。他们当然也就知道官员们不能不按照法律做,不能随心所欲地处罚他们了,即使官员们非常厌烦这个人,对这个人也无可奈何。这样一来,法律的权力就会超过官员们的权力了,老百姓就不会害怕官员们了。国家就难治了。
孝公说,这都哪是哪呀。
老百姓怕不怕当官的无所谓,只要国家强大就行。
杜挚不愧为栋梁之臣,立即答道:民不怕官,国必难治。晋国是把刑书铸造在鼎上了,可是晋国结果被韩、赵、魏三家瓜分了;郑国也把刑法公开了,可是郑国却灭亡了。
孝公说,晋国被瓜分根本不在于是否把刑法公开,按照当时的发展趋势,刑法不公开晋国照样会被三家瓜分。
杜挚说道,如果晋国不公开刑法,晋国还会存在。可是一颁布刑法,晋国就结束了。孔子曾经预测到晋国一定灭亡。孔子的理由是晋国把法律制度公开,这就超越了国家治理的制度边界,导致贵贱不分,民不服官。范宣子制刑书是晋国祸乱产生的根本原因。二百年后,孔子的预测果然成为了事实。
孝公说,孔丘说的就对的吗?
杜挚说,既然你说孔子说的不一定正确,我再给你举一个人。郑国的大夫叔向。当子产公布刑书时,叔向就告诫他,从前的国君之所以不制定刑法、不公布处罚方式,而是临时决定,是因为担心一旦法律制度预先制定并公开,人民就会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他们就会想方设法钻法律的空子,国家就会越来越难管,时间一长,郑国将会灭亡。历史发展也证明了叔向的判断是准确的。
杜挚慷慨激昂的语言赢得了众大臣的支持。
孝公叹口气,先知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超越了时代。孔丘也好,叔向也好,都死抱着周礼不放,认为周礼上说的都是对的,国家治理只能按照周礼的要求做。这两个人一点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思维都没有,他们也不想想,周礼啥时候制定的,七百多年前啊,那时候的社会是啥情况。经过了七百多年,社会早就同那时大变样了,还抱着那一套腐朽的东西,说好好好。真是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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