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最后一百年——曾经有过却永远不会再有的时代》
第27节

作者: 王者世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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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个例子来说明说明。
  从前,甲因为战功被国君封到了江陵这个地方。根据惯例,甲死后,甲的儿子继续拥有这个封地,虽然他并没有功劳;甲的儿子死后,甲的孙子同样继续拥有这个封地。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甲的子子孙孙拥有这个地方。

  现在,吴起认为,甲有战功,拥有封地理所当然,到了儿子孙子,再占有这块封地,勉勉强强也说的过去。再往下几代,就不合适了。靠一代人努力,代代吃老本,这样的国家只能越来越弱。
  这种做法的弊端还有:封地越多,国家越不好管理。
  吴起的解决办法就是,封地超过三代,一律收回。
  运用这种铁血措施,吴起收回了楚国境内许多贵族的封地,搞得贵族们提起吴起就骂,说他没有人性,是个冷血动物。
  现在秦国的贵族们也害怕公孙鞅真的像吴起那样,把秦国折腾个底朝天。那样的话,以后的日子可就惨了。

  通过比较,他们发现,公孙鞅比吴起更无情。
  吴起起码规定三代以后才收回封地,公孙鞅则规定不管是哪一代,只要没有军功就没有官爵,老子的封地官爵儿子不能继承。
  国君的儿子也不例外。
  初开始,贵族们对此采取观望的态度,想我看你个公孙鞅能走多远,弄不好还是回到原来的老路上去。
  可是不久,一件小事发生了。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件小事只是导火索,更大的事情还在后面。

  祝懽的儿子乘坐的马车把大街上的一个走路人撞死了。
  祝懽是秦孝公的大臣。考究起来,祝氏家族在秦国也是望族。搁在以前,这算不了什么,小事一桩,撞死个人拉倒,赔点儿钱也就算啦,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酒后驾车。
  可是现在,根据新法令,撞死人必须偿命。
  这下祝懽不干了。
  死了一个平民百姓算什么,谁让他买不起车!我儿子有车,难道不让他到街上开,只能在院子里放着?在大街上开车难道不会发生点儿意外?像撞撞人,碰碰东西,帮助别人早日超生?
  发生点儿意外,要人偿命。那是对下层人的规定。

  我们是贵族。
  对我们祝家来说,从来没有偿命的说法。
  执法官员很为难。没办法,他们去请示公孙鞅,说这规定是你定的,现在你看怎么办?
  公孙鞅说,怎么规定怎么办!
  祝懽的儿子被官府从家中抓出来,杀了。

  祝懽很愤怒。
  于是,下面的一连串事件发生了。
  第一件事,都城栎阳城内的粮食价格突然开始涨价,并且越涨越高,高的离谱,超过人们的承受能力。最后,在几个月的突飞猛涨之后,市场上的粮食没有了。
  没有了的意思就是,无论出多少钱,你都买不到粮食。
  这粮食和别的东西不一样,不是想节省就能节省下来的。一日三餐总要吃吧。当时的栎阳虽然不像现在的城市动辄几十万人,上百万、甚至几千万人,但是几万人总是有的,咋说那是首都,对各类人员都是最富有吸引力的地方。
  人多,吃的就多;吃的多,需要的粮食就多。现在市场上突然没有了粮食,人们的恐慌情绪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随着恐慌情绪的蔓延,各种各样的谣言也出现了。有的说,秦国同魏国打了一仗,秦国失败了,粮食都被魏国人抢走了;有的说,主要是由于气候干旱,几个月都没有下雨,庄稼歉收,导致粮食短缺;还有的说,国家用粮食和楚国做了交易,进行换取宛地的武器;还有的说,国君把粮食给了韩国,以求秦魏两国打仗时,韩国能够帮助秦国。

  反正是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说法越多,人们越恐慌。
  第二件事,也不知是谁组织的,秦国国内的儒生纷纷走上大街小巷,议论抨击国家朝政,说政府这样做不对,那样做不好,当今世界政府哪有这么干的,弄得君不像君,臣不像臣,民不聊生。
  这些儒生,对公孙鞅焚毁儒家经典的做法更是严厉抨击,说这种做法严重违反了人类有史以来的传统做法,是对文化的摧残。
  他们的做法赢得了许多人赞同。到后来,一些不信奉儒家学说的人也加入到他们的阵营,对公孙鞅公布的各项规章制度指点品评起来。
  第三件事,大约有三百多名贵族联名上书,要求秦孝公取消公孙鞅草拟公布的变法措施,继续按照以前的方法治国。
  初开始,秦孝公和气地对这些亲族和有功之臣的后代解释。但是,他发现,解释工作也做了,许多话都说了,这些人还是老想法,一点没有变。

  在贵族们眼里,国家强大不强大又不是我的事,抢走了我的权力才是我心疼的。
  当然,贵族们口头上不会这么说。他们的理由是如果按照公孙鞅的做法进行下去,国家将被越来越多的野蛮人、下层人控制,将会变的越来越乱,越来越弱。
  后来,秦孝公也不耐烦了,开始训斥他们,说他们是打着关心国家的幌子,做着为自己打算的目的,根本不考虑国家的生存与发展。
  秦孝公没有想到,贵族们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继续闹。
  第四件事,就在贵族们联名上书后不久,闹出了更大的事儿。有些激进分子阴谋杀死公孙鞅,更换国君。

  闹到这一步,事情就不好玩了。游戏规则被打破了。
  从前,不管咋说,大家都没有撕破脸面,都在你好我好国家好、改革对不对的温情之下搞小动作,谁也没有公开表示要对谁如何如何。
  现在,这样的做法超出了可控范围。
  面对这一连串的事件,秦孝公和公孙鞅陷入了沉思。
  虽然在变法措施公布时,他们就考虑到肯定会引起社会广泛议论,甚至会导致渲染大波,或者突发事件,但是,当这些事件突然一下子出现时,他们还是感觉到低估了新措施带来的巨大震动。
  预先考虑过许多应对措施。比如,加大劝解力度,多派些人做各方面的工作,力求把工作做好做细等等,到了现在根本没有用处。
  因为,反对者并不按牌出牌。
  这可怎么办?
  要是国家一直这样闹腾下去,国家不灭亡于商人、儒生、贵族之手,也会引起别国干涉,导致更大的动荡。

  公孙鞅的观点是,这些事件不像是孤立的,而像是精心策划的。只要能找到幕后主持者,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关键是怎样找幕后主持者。
  公孙鞅说,很好办。
  任何事情有果必有因,变法是个大原因,引起社会不安不可避免。但是,群众的不安、疑惑在一般情况下都不足以促使他们公开地同政府作对;敢如此大规模地组织群众同政府做对者,必定不是一般人,因为一般人没有这个能量;这个人即使不是贵族,也必定是一个有着极高群众威望的人;并且,肯定发生了特别令这个人不能容忍的事,导致他不顾一切,肆无忌惮,放弃自己的前程去做这些极端冒险的事。

  秦国前一阶段发生了哪些大事?
  很多,但最有名的还是祝懽的儿子驾车撞死人,被判了死刑。
  因此,策划人很可能是祝懽。
  按照秦孝公的说法,派人把祝懽找来,大家认真谈谈,劝他别这样闹下去了。何必呢,这样闹下去,对国家对他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处,净让别国看笑话。
  公孙鞅说,事情都闹到这一步了,哪能几句话劝过来。
  孝公不听,派人找来祝懽。
  祝懽一口否认自己策划了上述事件,并且向国君保证他以前是个良民,以后仍然是良民,绝不做上面讲的那些事;不但自己不做,别人做的话,自己也会主动出面劝阻。就像这次,上面的这些事他一件也没有参加,他还劝阻了谁谁谁不要参加。
  估计这种事,别说祝懽不认账,就是你,你也不会认账的。这件件都够得上杀头的。
  孝公这下火了,你当我是和你逗着玩啊,我这是看在你是国家老臣的面上,不忍心对你大刑侍候,现在你如此顽固不化,我没办法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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