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并不孤独》
第32节

作者: 听松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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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沮授、田丰,空怀超世之才,徒有凌云之志,却误投袁绍帐下,不亦悲夫!而他们眼看着袁绍一步一步走向覆灭,自己却无可奈何,这又是怎样的痛苦与悲哀?
  可叹啊!后世忠臣良将的悲剧,大抵如此!
  官渡一战大败袁绍,曹操长出了一口气。一方面军粮已尽,另一方面他感觉实力还不足以消灭袁绍。于是他便想再南征刘表。
  这是曹操的老毛病了,做事半途而废。他这也叫这山看那山高,吃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他老惦记伐刘表,可荀彧认为刘表根本不用去伐。(待续)
  日期:2010-11-20 10: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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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彧说:“今绍败,其众离心,宜乘其困,遂定之;而背兗、豫,远师江、汉,若绍收其馀烬,承虚以出人后,则公事去矣。”于是曹操不再迟疑,乘胜进军,用了三年的时间,平定了冀州。
  平定冀州后,曹操自领冀州牧。此时又有人建议曹操恢复古九州,说那样冀州控制的区域广大,天下就都臣服了。曹操听着挺有道理,就想听从。关键时刻,又是荀彧劝止了曹操。
  荀彧曰:“若是,则冀州当得河东、冯翊、扶风、西河、幽、并之地,所夺者众。前日公破袁尚,禽审配,海内震骇,必人人自恐不得保其土地,守其兵众也;今使分属冀州,将皆动心。且人多说关右诸将以闭关之计;今闻此,以为必以次见夺。一旦生变,虽有善守者,转相胁为非,则袁尚得宽其死,而袁谭怀贰,刘表遂保江、汉之间,天下未易图也。原公急引兵先定河北,然后修复旧京,南临荆州,责贡之不入,则天下咸知公意,人人自安。天下大定,乃议古制,此社稷长久之利也。”

  经荀彧一分析,我们就看出恢复古九州的错误。这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你强夺人家地盘谁能愿意?这样关中诸将势必人人自危、联合自保,韩遂、马超必生祸乱。届时即使钟繇再善守,恐怕也难控制局势。关中一乱,袁尚死灰复燃,袁谭本怀二心,刘表坐保江汉,岂不前功尽弃?曹操虽说有时犯迷糊,但一点就通。看了荀彧的信,他顿时醒悟,于是果断放弃这个想法,转而急定河北。又用了三年时间,彻底消灭了袁氏残部,基本统一了北方。

  上段话中荀彧还有一层意思。他希望曹操平定河北之后,先修复旧都洛阳,还天子归京。然后再南临荆州,责贡之不入。那样天下就都知道曹公辅佐汉室的真实想法,自然就平定了。天下大定以后,再议古制,重新恢复汉朝的社稷,则大功告成。而曹公必将名垂青史。
  读到这里,我感到一种悲凉,为荀彧。
  荀彧洞悉人性,竟没看透曹操。他一直以为曹操真想兴复汉室呢。我们不能怪荀彧天真,荀彧能看透天下人,唯独不能看透曹操。当然除了曹操,还有一个人他不能看透,那个人就是汉献帝。为什么?因为忠。他对于曹操最大的忠诚就是把他想成周公,最后帮助他做成周公。这就是荀彧,“非正道不用心”,妄加揣测主公,岂是正道?因此,对于曹操他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不能往坏的方面想。

  然而曹操平定四州之后并没有修复旧都,而是积极地准备南伐刘表。对此荀彧表示理解,他想曹公一定是想拿下荆州后再做这件事,于是再一次为曹操出谋划策。
  《荀彧传》载:太祖将伐刘表,问彧策安出,彧曰:“今华夏已平,南土知困矣。可显出宛、叶而间行轻进,以掩其不意。”太祖遂行。会表病死,太祖直趋宛、叶如彧计,表子琮以州逆降。
  好一个“显出宛叶而间行轻进”,这一招瞒过了诸葛亮,瞒过了刘备,最终打了刘备一个措手不及,当阳一役几乎全军覆没。
  这是荀彧给曹操献的最后一条计策,后来曹操没有再问荀彧,比如赤壁之战打不打,怎么打?(待续)
  日期:2010-11-20 14:3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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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认为没必要向荀彧请示了,天下已经主宰在他的手中了。荀彧呢?自然就没机会发表意见了。

  后来曹操赤壁兵败,回来后依旧没有修复旧都。再后来他征汉中并关中,其想法已经与荀彧完全不同了。
  按荀彧的想法,只需修复洛阳,奉驾还都,则天下大定,根本无需再打仗了。可曹操不走这一步,仗就只能无休无止的打下去,一直到统一天下。至此,荀彧醒悟,曹操一直以来根本不是“奉主上以随民意”,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根本不想“秉至公以服雄杰”,而是想以武力一统天下。至此,他才清楚地认识到曹操原来是曹公,并不是周公。

  征马超、韩遂归来,曹公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他不想做周公,他想做魏公。
  当时董昭等人认为“太祖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密以谘彧”。荀彧以为“太祖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至此,那层窗户纸终于被捅开了,荀彧成了曹操进封公爵最大的障碍,“太祖由是心不能平”。
  荀彧的心也不平静,他当然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等待他的有两种选择:一是改变自己;二是死。他不可能改变自己。他怎么可能像董昭那些人一样呢?那样他将生不如死!既然生不如死,又何必选择生呢?
  关于荀彧的死,有两种说法。陈寿《三国志》说荀彧“以忧薨”;《魏氏春秋》说荀彧是服毒自杀。其实两个说法并不矛盾,只是陈寿写得含蓄一点。“忧”不会致人死命的,尤其是荀彧这种境界的人。他肯定很忧郁,关键是曹操已不允许他活下去。曹操想让荀彧死,又不愿意落一个害贤的恶名,他就希望荀彧自己了断。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荀彧还没有死的意思,就送了他一个空食盒暗示一下,于是荀彧便服毒自杀。

  荀彧在临死之前,烧掉了自己所有的文章奏表。《彧别传》曰:“彧自为尚书令,常以书陈事,临薨,皆焚毁之,故奇策密谋不得尽闻也。”我以为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奇策密计,有的是他对复兴汉室的一些建议和对汉室的耿耿忠心。可以说,那里面寄托着荀彧的梦。而荀彧在临死前才醒悟,自己原来一直生活在梦里面。当然里面还有曹操给他的一些回信,对后世而言,那些都是宝贵的史料。但荀彧很清楚,这些东西必须烧掉,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曹操。

  荀彧在梦醒的时候醒悟:有些人是会变的。比如曹操,想当年他联合诸侯讨董卓的时候,是何等的正义果敢、意气风发;想当年他起义兵破黄巾定兖州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系王室、肝肠寸断;当天子蒙难不知所归的时候,又是他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率兵迎奉天子到许县;……可是后来他却变了。导致他变质的原因就是他个人私欲的极度膨胀,对最高权力的向往使他彻底丧失了自我。

  荀彧以自己的死告诉世人:有些人是不会变的。即使在死亡面前,他们也不改其志。这种人我们一般叫他们志士仁人。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活的,他们是为公理而生,为大义而存,为仁而奋斗不已。曾子言“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他们知道自己的责任重于泰山,知道自己的目标几乎不可能实现,但是九死而不悔。

  荀彧死了,带着遗憾,带着伤感,带着自己破灭的梦。他不可能反对曹操,所以他烧掉了对曹操将来不利的所有书稿。
  这就是大仁大义。他想,让曹操的信誓旦旦化为灰烬吧,让他的假仁假义也化为灰烬吧,让他的虚伪奸诈统统化为灰烬吧!让他好好做一个皇帝,让他做一个好皇帝,做一个造福天下百姓的好皇帝。这大概是荀彧临终的期望。
  然而曹操的皇帝梦注定要破灭的!
  因为还有一个人注定要反对曹操。他一出山便预言了三分天下的格局,他略施小计便打破了曹操的一统天下,篡汉称帝的黄粱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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