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传》载:“球怒,收允欲杀之。”刺史邓盛听说这件事,派人快马飞至,“辟王允为别驾从事”,这才救下王允一命,而王允也由此出名。
中平元年,黄巾起义爆发,朝廷特选王允为豫州刺史。讨击黄巾别帅,大破之,与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俊并受降数十万。在黄巾降将手中,他意外得到了中常侍张让与黄巾私通的书函。这个张让,作恶多端,朝廷上下的大臣没有不恨他的。“这次证据确凿,无可抵赖,他张让死定了!”王允心里这样想。为此,他写了一道详细的奏折,弹劾张让。不想这封奏折,没斗倒张让,反而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汉灵帝看了奏折,怒斥张让。那张让趴在地上,如捣蒜般磕头谢罪求饶。汉灵帝除了昏庸之外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心太软。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他总是对奸人心软,对恶人心软。前面对董卓,他就是因为心太软;这次对张让,也是如此。在张让的苦苦哀求之下,他放过了张让,他原谅了张让,没有治罪,甚至都没有什么惩罚!
张让是没事了,可王允的麻烦接着就来了。
第二年,张让略施手段,便把王允下了狱。这次王允比较幸运,灵帝赦免了他并且恢复了他刺史的职位。不想这张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到十天的时间,又以其他罪名把王允抓起来。这个罪名属致人死命的一类,所有人都以为此次王允必死无疑。
司徒杨赐不想让他受辱,便派人对他说:“君以张让之事,故一月再征。凶慝难量,幸为深计。”还有几个从事,甚至流着鼻涕眼泪把毒药送来,想让他服毒自尽。从这个细节我们可以看出,当时宦官是多么凶残,多么猖狂!面对从事送来的毒酒,王允厉声怒斥:“吾为人臣,获罪于君,当伏大辟以谢天下,岂有乳药求死乎!”投杯而起,出就槛车。
到了廷尉府,经过一番“审判”,结果罪名成立。朝臣听说,无不叹息。
王允到底犯的什么罪呢?就是传说中的“欲加之罪”。
其实没什么具体事儿,不过是祸从口出,说话不注意,不小心有句话触犯了皇上。那句话王允肯定是说了,但具体什么话已经无从查证了。我只是根据现有史料推测,大概是这么回事。
我看到的唯一的史料就是三公的上书,其言含糊其辞。
当时大将军何进,太尉袁滂,司徒杨赐,三公共同上书为王允请命,其书曰:“夫内视反听,则忠臣谒诚;宽贤矜能,则义士厉节。是以孝文纳冯唐之说,晋悼宥魏绛之罪。允以特选受命,诛逆抚顺,曾未期月,州境澄清。方欲列其庸勋,请加爵赏,而以奉事不当,当肆大戮。责轻罚重,有亏众望。臣等备位宰相,不敢寝默。诚以允宜蒙三槐之听,以昭忠贞之心。”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王允的的过错是“奉事不当”,到底怎么一个“奉事不当”法,谁也无从知道了。
这就是专制时代政治的可怕!
有些事根本不是事儿,却能致人死命;有些话不过随口一说,却能因此丧命。
奸人之所以成其为奸人,就是因为他有个特殊的本事——罗织罪名祸害好人。
王允是幸运的,虽说得罪了小人却总有贵人全力保护。
汉灵帝好歹给了三公一个面子,对王允以减死论处。
这年冬天,又赶上大赦天下,可王允独独不在被赦之列。于是三公再次上书为他求情,第二年,王允才终于被释放出狱。
王允被放出来了,并不意味着他就安全了。当时“宦者横暴,睚眦触死”,他们杀个人根本不需负什么责任。为了躲避宦官的追杀,王允变易姓名,辗转逃亡于河内、陈留之间,一直到灵帝驾崩,才奔丧回到京师。
这件事对于王允的震动是很大的。这次他真正领教了政治斗争的残酷,也领教了奸佞小人的手段。
他过去一直坚信邪不胜正,现在他终于认识到:在更多时候,邪不仅能胜正,不仅能压正,而且能杀正!
是,我们不怕死,我们有牺牲精神。关键是你的死毫无意义,你的牺牲毫无价值!这次他清醒地认识到,想要战胜邪恶,仅靠不怕死是远远不够的,仅靠一腔正气是远远不够的!
任何人的成熟都有一个过程,王允也是这样。经历了这次斗争的磨砺,从鬼门关走过了三遭,他终于蜕变了,蜕变成了一个政治斗争的高手。
他学会了忍,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沉默;他懂得了屈,他知道什么时候该顺从。
他不是不想抗争,而是他清楚抗争没有丝毫意义。
有些时候,死是很容易的,活着却很难。然而事情必须由活着的人去完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要战胜敌人,你自己必须先活着。
在与张让的斗争中,王允还醒悟了一个道理:对付这些奸佞小人,用正当的手段是很难成功的。最好的办法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就是以奸治奸。
于是王允抛弃了阳谋,选择了阴谋。他不再刚直不阿,也不再疾恶如仇,他把仇恨深深地埋在心里。在董卓面前,他也学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结果他成功了,他骗得了董卓的信任,并且最终利用董卓与吕布的矛盾诛杀了他。
诛杀了董卓,王允为国家立了一大功,可接下来他的表现,却让所有人大失所望!
可以说,正是因为王允一系列的错误,才导致了李傕、郭汜的再次作乱,才最终导致了天下大乱!
那么,王允都做了哪些错事呢?请看下集,《王允之失》。
日期:2010-12-07 10:3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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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集王允之失
董卓被诛杀的时候,百官正大会未央殿。消息传来,群情激奋,有的官员竟喜极而泣。可是王允座旁有一人,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声音不高,却被王允听了个真而切真。王允勃然大怒,说:“董卓国之大贼,几倾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忿,而怀其私遇,以忘大节!今天诛有罪,而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立即下令,将其收付廷尉府问罪。
这个人正是大文豪、史学家、大音乐家蔡邕。此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急忙谢罪:“(邕)身虽不忠,古今大义,耳所厌闻,口所常玩,岂当背国而向卓也!愿黥首刖足,继成汉史。”
当时下狱者不仅蔡邕,那些平日依附董卓、作威作福的官员尽皆被抓,证据查实之后,全部处死。只是蔡邕有点冤。百官多数认为蔡邕不该死,或者说他罪不至死。然而王允认为他该死,罪该万死。这就是他的性格——疾恶如仇。
可是蔡邕不恶,他只是有点愚。可在王允眼里,同情恶人也是大恶!
士大夫们纷纷为蔡邕求情,可王允态度异常坚决,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太尉马日磾对王允说:“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著,而所坐无名,诛之无乃失人望乎?”王允说:“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既无益圣德,复使吾党蒙其讪议。”
马日磾无奈,回去后向他人说出了自己的预言:“王公其不长世乎?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纪废典,其能久乎!”
蔡邕死了,搢绅诸儒莫不为之痛哭流涕。北海郑玄闻而叹曰:“汉世之事,谁与正之!”
这件事,显然王允太过分了,但是蔡邕那一叹,究竟是为着什么呢?
其中原因王允已经说了,就是“怀其私遇,以忘大节”。事实上,蔡邕“怀其私遇”是真的,“以忘大节”还不至于。当年董卓入京,听说蔡邕高名,辟之,蔡邕称疾不就。董卓以灭族相威胁,又以王命诏告各州郡,“举邕诣府”,蔡邕不得已,才应辟命。至京,董卓对他很是敬重。先署祭酒,再补侍御史,又转持书御史,迁尚书,三日之间,周历三台,可见董卓之诚心。初平元年,拜左中郎将,从献帝迁都长安,封高阳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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