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图澄是西域人，九岁就出家为僧，后来又两次到天竺去学法。西域也好，天竺也好，在武侠小说里都是藏龙卧虎神秘玄幻之所在。学兼两地之所长的佛图澄，得道以后可谓神通广大，据说不但能靠咒语驱使神魔鬼怪，还能预知过去未来，准确率堪比章鱼保罗。传闻他的肚子上有一个洞，周长有四五寸，平常都拿棉絮塞着，晚上天黑之后若想读个书抄个经啥的，既不用点蜡，更不用油灯，只需要把棉絮一拔，就有光从肚子上的洞里照出来，比手电筒还手电筒；每到斋日，按照佛教的规矩既要净身更要净心，于是佛图澄就一大早起来走到泉水边，从肚子上的洞里把大肠小肠心肝脾胃什么的统统抽出来放水里漂洗干净，然后再挨个从洞里塞回去。地方志里说，陕西澄城县和河北内丘县西的山里都有名叫洗肠泉的景点，相传是佛图澄洗肠处，有兴趣的朋友们可以去找找看。

　　后来，本着我佛慈悲的大无畏精神，已是七十九岁高龄的佛图澄先生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到中原，意欲弘法传教普渡众生。但是他刚进入洛阳不久，即赶上刘曜、王弥率军寇掠围城，京师里的人纷纷出奔逃难，佛图澄想立寺传道的愿望自然落了空。
　　出了洛阳的佛图澄潜隐于山林草泽之中，默默地观察着世事变迁，静静地等待着机会来临。
　　不知什么时候，这位老和尚来到了葛陂，投到了石勒部将郭黑略的家里。直到这一天，他等到了与石勒的会面。
　　我还以为是哪路神仙，却原来是个胡僧。石勒心想。不过看这老僧脸上皱纹左一道右一道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兴许有些道术。
　　于是石勒问道：“佛有何灵验？”
　　中国人的宗教信仰，通常是什么灵信什么。管你是三清玉帝观音如来，还是耶稣基督无生老母，只要你有神迹能显灵，庙里面就有你的牌位。否则不管你教义多么精深、理论多么完美，也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

　　佛图澄知道以石勒的文化程度，你说的再天花乱坠，都不如使个法术管用。于是他道：“佛之道虽广大精微，却也可以用小事观之。”说完从怀里取出一个钵，盛满清水放在地上，然后口中念念有词祭起了咒语：“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须臾间只见一朵莲花从钵中生展而出，颜色清丽，光华夺目。
　　这个近景魔术看得石勒目瞪口呆，心说这老秃驴真有两下子哦。不由得对佛图澄另眼相看。
　　但光凭这，还不足以使石勒信服。过了几天，石勒想了个办法，要再试一试佛图澄。于是到了晚上，石勒突然顶盔贯甲全副武装，找了个地方执刀而坐，然后叫人去跟佛图澄说“夜来不知大将军去了哪里”。这人刚进佛图澄的营帐，佛图澄就迎面问道：“好好的并无盗寇，怎么大将军平白无故戒起了严？”
　　还有一次，不知哪个旁门左道的术士惹恼了石勒。石勒一气之下，就想把佛图澄一并杀了。但是佛图澄未卜先知，跑郭黑略那里藏了起来。石勒叫人到处找都找不到。第二天石勒反了悔，说一定是佛图澄知道我心生恶意，于是舍我而去了。这时佛图澄又重新现身，说我知道您昨夜心中愤怒，所以暂且躲避，今日知道您改过反悔，才敢来见您。石勒听了大笑，从此遂对佛图澄心悦诚服，信受奉行。

　　三个月后，石勒的军队抵达了黄河边。石勒想从枣津渡河，但河对面的枋头（河南淇县南）驻扎有当地民众自保的数千军队。石勒怕渡河时遭到这些人的截击，一时未敢贸然行动。夜里，佛图澄突然对郭黑略说：“不久贼寇将至，可告大将军，使之有备。”石勒得报，急忙戒严。须臾枋头的军队果然杀到，但因石勒早已做了准备，所以安然无恙。后来张宾又献计，遣奇兵乘竹筏从上游的文石津潜渡，盗取了枋头人的渡船。石勒的主力部队乘船渡河，大破枋头，得其粮食资储，军势重振，于是长驱至邺城。

　　此时镇守邺城的，是刘琨的侄子刘演。按照张宾为石勒制定的路线图，占据邺城是经营河北的第一步。于是石勒军发动了攻击，很快刘演的部将临深、牟穆等就率几万人投降了石勒，但刘演却带着数千人退守三台，负隅顽抗。前面我已说过，三台是指邺城西北三座互相毗连的台阁建筑群铜雀台、冰井台和金虎台。据史料记载，铜雀台台高十丈，按三国时期一尺相当于今24cm计，则光台基就高出地面24米，何况台基上还建有多层楼阁建筑。冰井、金虎二台的规制应比铜雀台稍小，但也不会相差太远。所以，这三台就构成了防御森严易守难攻的城堡体系，即左思《魏都赋》里所说的“三台列峙以峥嵘”。

　　面对刘演固守三台的局面，许多将领都提议强攻，但张宾却说：“刘演虽弱，犹有数千之众。而三台险固，不是容易很快攻下来的。但如果我们舍之而去，则彼将自行溃退。当今王浚和刘琨才是我们的大敌，宜早作准备，刘演不足忧也。所谓得地者昌，失地者亡。距此不远的邯郸和襄国，都是赵之旧都，皆为依山凭险的形胜之地，我们应该在两地中选择一处作为根据地，然后命将四出，各授经略，翦除群凶，如此则王霸之业可成！”

　　石勒道：“右侯之言甚是。”
　　于是石勒率军舍弃刘演，北上占据了襄国（今河北邢台）。
　　日期：2010-11-17　23:44:59
　　卷三 刘石争霸（7）襄国保卫战
　　襄国紧邻冀州，而冀州此时已是王浚的势力范围。

　　八王之乱后，占据幽州的王浚势力越发强大起来。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在宗王混战中站对了队，沾了司马越、司马腾兄弟的光，更重要的是，他的背后有东部鲜卑段氏家族的支持。
　　早在太安二年（303），王浚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段部大首领段务勿尘，还上表朝廷，封务勿尘为辽西公。正是在段部鲜卑铁骑的帮助下，王浚才击走了盘踞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颖、又在飞龙山一战大败石勒的军队。由于石勒在寇掠冀州的时候杀死了冀州刺史，王浚就自领了冀州，怀帝又加封他为大司马、大都督、都督幽冀诸军事。后来洛阳失陷，王浚又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个冒牌的太子，组织了临时政府，他自己任命百官、列署征镇，甚至将手伸过了黄河。

　　正在这时，王浚听说石勒到南方自助旅游一番后又回到了河北，还在襄国扎下了营，又是修城墙又是搞装修，看样子是准备把家安到那了。这可真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此时段务勿尘已死，继承辽西公的是他的儿子段疾陆眷（以下简称段眷）。王浚立遣都护王昌及鲜卑段眷、眷弟文鸯、堂弟末柸，发兵五万直取襄国。
　　襄国那边，此时也处在一片忙碌之中。刚到不久，张宾就跟石勒说，襄国这地方离晋阳、冀州都很近，我们在这安家，王浚和刘琨肯定都不高兴，恐怕不等我们筑好城池、备好粮储，两边的兵就会到了。我听说广平一带庄稼大熟，应该立刻派遣诸将出去收掠粮谷。另外，我们眼下还不宜脱离刘汉宣布独立，您应该派人到平阳去，向刘聪表明镇守此地的用意。

　　石勒依计而行，一边抓紧时间抢粮食修城池，一边派人去向刘聪汇报。不久，刘聪即封石勒为冀州牧、上党公。
　　城墙在一砖一瓦的往上砌，但护城河的修堑却出了问题。由于一直天旱无雨，水源枯竭，护城河只剩下一条干涸的壕沟。
　　老天爷不帮忙，那就只有请神仙出马了。于是石勒找到了佛图澄。
　　佛图澄说，这事得请龙来干。
　　石勒的字是“世龙”，所以他以为老和尚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就说正是因为我这个“龙”取不来水，这才来找你的啊。
　　佛图澄一脸严肃，说我没跟你开玩笑，水泉之源必有神龙居之，现在我就去请龙帮忙。

　　于是佛图澄带着几个弟子来到了城西北五里的水源之处。这里的水干涸已久，只剩下一条宽如车辙的土沟。佛图澄不慌不忙，坐在胡床（类似马扎）之上，点上安息香，闭上眼开始念咒。念啊念啊念了很久，终于——水还是没有来。然后他就收摊回去了。旁观的人十分扫兴，都觉得这老和尚是个大忽悠。
　　第二天，佛图澄仍如法炮制。结果水还是没来。
　　第三天仍是如此，就在这一天的作法即将结束时，水源处突然出现了一缕细细的水流。一条五六寸长的小龙随着水流游了出来。旁观众人想上前观看，佛图澄急忙制止，说此龙有毒气，不可临其上。